六月丁香婷婷香蕉久久
六月丁香婷婷香蕉久久
六月的风,是带着点儿重量的。它不像春天那样轻飘飘地撩拨你,而是暖烘烘、沉甸甸地,裹着阳光的味道和植物的潮气,一股脑儿扑在你脸上。就在这样的风里,我住的小区,那几株丁香开到了尾声。紫的、白的,一簇簇都显得有些疲沓了,香气却还在负隅顽抗,丝丝缕缕的,不那么浓烈了,倒像一段欲言又止的往事。
我站在树下发呆,脑子里不知怎的,就跳出了“婷婷”这个词。不是人名,是一种姿态。你看那将谢未谢的丁香花穗,是不是还努力地“婷”在枝头?还有楼下水果摊,新上的香蕉,一串串,弯弯的,黄得透亮,不也叫人想起“亭亭玉立”么?虽然一个是花,一个是果;一个在枝头绚烂后归于尘土,一个从千里之外的热带来到寻常巷陌,最后进了人们的果盘。它们本来不相干,却在六月的这个午后,被我这个闲人,用莫名其妙的联想,硬是扯到了一块儿。
这大概就是生活的趣味吧,没什么道理,却很有意思。我们每天接收的信息太多、太碎了,像一地的拼图碎片。有时候,你得让自己慢下来,发发呆,才能把两片看似无关的碎片捡起来,凑到一块儿,嘿,居然也能拼出个有趣的图案来。这种“信息拼图”的过程,本身不就是一种创造么?不需要多高深,就是自己觉着好玩。
说到香蕉,我忽然想起小时候。那会儿香蕉还算个稀罕物,家里买回一把,母亲总是挂在通风的屋梁下,叮嘱要等皮上起黑点了才最甜。我便天天仰着头看,那份等待的焦灼和期待的甜蜜,现在想起来,嘴里仿佛还能泛起那股熟透了的、软糯的甜香。那时的日子慢,一样东西的滋味,能从期盼开始,一直延续到回味结束,拉得很长很长。现在呢?现在什么都快,水果店里的香蕉永远金黄完美,可那份眼巴巴盼着的乐趣,好像也淡了。
丁香的花期是守时的,年年六月,不早不晚。香蕉的供应却似乎打破了季节,四季不断。我们活在一个被“久久”供应着的时代里,物质永不匮乏,即时满足成了常态。这当然是好的,便捷嘛。可我偶尔会想,当“等待”消失了,随之而去的,是不是还有“期待”那份独有的厚度?就像这六月的丁香,因为它会谢,此刻的驻足才多了一分珍惜的意味。
我在树荫下又磨蹭了一会儿。几个放学的小孩跑过,带起一阵风,几片最后的丁香花瓣飘了下来。水果摊的老板娘在慢悠悠地整理着她的香蕉,把那些有黑斑的挑出来,单独放在一边,标了个更便宜的价格。我走过去,恰好就买了那一把。老板娘笑着说:“这个甜,马上吃正好。”
回到家,掰下一根,果然熟透了,甜得质朴而扎实。窗外的丁香,终于完成了它一年的绽放,静静绿着。六月的下午,就在这花谢果熟的寻常光景里,慢慢流淌过去。日子嘛,不就是由这些看似零碎、却各有滋味的片段连起来的?重要的或许不是紧紧抓住什么,而是允许自己偶尔停下,闻一闻将尽的花香,尝一尝熟透的果实,在快速的洪流里,打捞一点点属于自己的、缓慢的“久久”的余味。这么想着,心里便觉得踏实而丰盈了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