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全班伦过的高筱柔小说
被全班伦过的高筱柔小说
高二开学没多久，班里就开始流传一个奇怪的说法：高筱柔被全班“伦”过。这话听着就吓人，第一次听到的时候，我差点把刚喝的水喷出来。高筱柔是谁？是我们班那个总是坐在角落、安安静静、说话声音跟蚊子似的女生。她成绩中等，长相清秀，但没什么存在感，像教室墙上一抹淡淡的影子。这么个女生，怎么会跟这种离奇的说法扯上关系？
事情的源头，是一本小说。不知道从谁那里开始，说高筱柔写了一本小说，内容嘛……据说是把班里每个人都写了进去，而且写的都不是什么好事。张叁暗恋李四，王五背后说人坏话，赵六考试作弊……总之，班里那些藏在桌子底下的小秘密，好像全被她知道了，还白纸黑字地写成了故事。这可就炸了锅了。“伦过”这个词，在我们那儿的方言里，有“轮番议论”、“传遍了”的意思。所以“被全班伦过”，起初指的是她写的小说，把全班人都“议论”、“编排”了一遍。这消息像长了脚，课间十分钟就能跑遍整个楼层。
可后来，这话传着传着，味道就变了。从“她的小说把全班人都写了”，慢慢变成了“她这个人被全班如何如何”。语言的扭曲力真是可怕，几个字调换个顺序，或者加重一下语气，意思就能滑向一个完全不同的、阴暗的深渊。开始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她，在她背后指指点点，甚至有些恶劣的男生，会故意在她面前大声谈论“那本小说”，然后发出意味不明的哄笑。高筱柔的头，埋得更低了。
我出于好奇，也带着一点说不清的不平，在一次放学后拦住了她。教室里空荡荡的，就剩我们俩。她抱着书包，眼神警惕地看着我，像只受惊的兔子。我挠挠头，尽量让语气听起来随意：“那个……他们说的那本小说，真的假的啊？”她愣了一下，嘴唇抿得发白，半天才挤出一点声音：“我……我就是写着玩的。”
她最终从书包最里层，掏出一个普通的软面抄。我接过来，翻了几页。字迹工整清秀，确实是一些校园生活的片段，有对同学特点的幽默捕捉，有对课堂趣事的记录，也有她自己对一些事情的、很细腻的感想。我看了一会儿，发现她笔下的“张叁李四”，虽然能看出原型，但都被她赋予了一些美好的、或是戏剧化的想象，远远谈不上“揭露秘密”或“恶意编排”。那更像是一个内向女孩，用文字去理解和靠近她周围世界的一种笨拙方式。
“为什么……不解释呢？”我问她。她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，声音更小了：“一开始，不知道怎么说。后来，他们说的……已经不是我写的东西了。我说什么，好像都没用了。”她这话让我心里一沉。是啊，当谣言脱离事实自己长成怪物时，真相反而成了最无力、最无人倾听的东西。大家更愿意相信那个刺激的、带着桃色或恶意揣测的版本，而不是一本普通女孩的普通练习册。
我把本子还给她，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，却觉得什么都苍白。她小声说了句“谢谢”，就匆匆走了。看着她瘦弱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，我心里挺不是滋味。那本虚构创作的练习册，和她这个活生生的人，都被卷进了一场名为“谣言”的漩涡里，而漩涡的中心，早就空无一物。
后来，不知道是不是班主任听到了风声，在一次班会上很严肃地讲了讲“言语的责任”和“同学间的尊重”，并没有点名。那阵风潮，随着一次月考的到来，渐渐淡了下去。大家又有了新的关注点。高筱柔还是那个安静的高筱柔，只是偶尔，当教室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对于某个八卦的大笑时，她会不易察觉地抖一下，然后更紧地握住手中的笔。那本小说，再也没人提起，好像从未存在过。但我知道，有些东西，已经不一样了。她被“伦”过的，又何止是那本从未公开的小说呢？那份无形的集体审视，恐怕早已留下了比文字更深、更难以擦拭的划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