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杰慧琳阿姨
小杰慧琳阿姨
说起慧琳阿姨,得先从小杰家楼下那棵老槐树讲起。那树有些年头了,枝叶密密匝匝的,夏天能遮住半条巷子的日头。慧琳阿姨就住树对面的二楼,阳台上一年四季都摆着些花花草草,也不名贵,就是些绿萝、茉莉、太阳花,热热闹闹地开着。
小杰这孩子,打小就爱往慧琳阿姨家跑。为啥呢?起初是为了一口吃的。慧琳阿姨手巧,会做一种外面买不到的绿豆糕,清甜不腻,带着淡淡的薄荷凉意。每次小杰去,她总像变戏法似的,从小铁皮罐子里摸出两块来,用印着小花的纸巾托着递给他。后来,小杰渐渐大了,去那儿就不光是为解馋了。
慧琳阿姨是个“杂家”。这话是她自己笑着说的。她屋里有个大书架,塞得满满当当,不是什么高深的学术着作,倒是五花八门:有讲民间故事的,有教识草木的,还有掉了封皮的旧食谱和厚厚的地理图册。小杰做作业遇到不懂的,比如“为什么星星会眨眼”、“古代的运河是怎么挖的”,爸妈忙,让他上网查,可他总爱先去敲慧琳阿姨的门。
阿姨从不直接给答案。她会摘下老花镜,放下手里的毛线活儿,慢悠悠地说:“这个呀,咱们琢磨琢磨。”然后起身去书架上翻腾一阵,抽出一本旧书,或者干脆从抽屉里找出一个老地球仪。她一边指给小杰看,一边讲些书里没有的、活生生的见闻,比如她年轻时在运河边见过的拉纤痕迹,或是她父亲告诉她的、对于星宿的古老传说。那些知识,就这么带着温度,一点点落到小杰心里。
有件事,小杰印象特别深。那是他刚上初中,迷上了一款挺费时间的网络游戏,成绩有点下滑,心里烦,又不知跟谁说。一天傍晚,他又蹲在老槐树下发呆。慧琳阿姨买菜回来看见了,没多问,只招呼他:“小杰,来,帮阿姨个忙,阳台那盆茉莉该分株了。”
小杰跟着上去,笨手笨脚地帮着松土、分根。慧琳阿姨一边忙活一边聊,说的全是这花:“你看,这根系长得太密了,挤在一块儿,养分跟不上,花就开不好。得分出一些空间来,它才能喘口气,长得更壮实。”她说着,轻轻把纠缠的根须分开,重新埋进松软的土里。夕阳的余晖照在她沾着泥点子的手上,也照在那株重新安家的茉莉上。
小杰当时没完全听懂,但心里那股莫名的烦躁,好像随着手上的泥土,被一点点抚平了。后来他才明白,阿姨说的哪里只是花呢。她是在教他一种生活的“分寸感”。知道什么时候该全神贯注地扎根,也知道什么时候需要停下来,给自己松松土,留点生长的空隙。这种对生活节奏的把握,远比直接说教“别玩游戏了”要有力得多。
如今小杰已经去外地上大学了,老槐树还在,慧琳阿姨阳台的花也依旧开着。每次放假回家,小杰还是习惯先去阿姨那儿坐坐,吃两块绿豆糕,说说大学里的新鲜事。阿姨呢,还是那样,笑眯眯地听着,偶尔插一两句话,或者又翻出本什么有趣的旧书来。
巷子里的邻居们有时说起慧琳阿姨,都觉得她是个有智慧的人。她的智慧不在那些高深的理论里,就藏在这一茶一饭、一花一木的平常日子里。她像一条缓缓流淌的溪流,不知不觉间,就滋润了岸边的小草。她给了小杰一种宝贵的“生活养分”,那不是硬塞的知识,而是一种观察世界的角度,一种打理生活的耐心。这份滋养,静悄悄的,却足够让小杰在往后更广阔、也更复杂的世界里,走得稳当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