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孩找父亲疏通管道
女孩找父亲疏通管道
厨房的水槽又堵了。洗菜盆里的水漫上来，漂着几片菜叶子，慢吞吞地打转，就是不肯下去。小雅蹲在旁边，看着那汪浑水，叹了口气。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叁次了。她试着往里头倒了半瓶疏通剂，刺鼻的气味冒上来，水却纹丝不动。她有点懊恼，又有点……说不出的别扭。
其实楼下的五金店就贴着疏通管道的电话，手机里存着的维修师傅也挺靠谱。可不知怎么的，她脑子里第一个蹦出来的，是父亲那双骨节粗大的手。小时候家里什么东西坏了，好像都是父亲捣鼓好的。水管子漏水，他拧几下就好了；灯泡不亮，他踩着凳子换一个，屋里瞬间就亮了。那时的父亲，在她眼里简直无所不能。
电话接通了，父亲那边有点吵，像是在工地上。“爸，我家厨房水槽堵了，水下不去。”小雅说得有点快。“哦，堵了。”父亲的声音混着杂音传过来，“你买那种皮搋子试了没？对着下水口，用力摁，再猛地拔起来。”小雅小声说：“试了，不行。”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，然后说：“那我晚上收工过来看看。”没等她再说别的，电话就挂了。父亲说话总是这样，简短，直接，没什么温度。
晚上七点多，父亲来了。还是那身洗得发灰的工装，手里提着一个半旧的绿色工具包。他没多寒暄，径直走到厨房，弯下腰看了看水槽。然后打开工具包，拿出一个手摇式的管道疏通器，那铁家伙一圈一圈的，闪着冷光。“你这弯头多，油污重，普通法子不行。”他一边说，一边熟练地把那根长长的弹簧钢丝往管道里送。手臂上的肌肉随着摇动一紧一松。
小雅站在厨房门口，看着父亲的背影。他好像比上次见面又驼了一点，头发在灯光下白得有些扎眼。她忽然想起，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，静静地、仔细地看过父亲了。这些年，在外读书，工作，搬家，和父亲的联系越来越少，通话总是那几句“吃了没”、“注意身体”，干巴巴的。她甚至觉得，父亲对她这个独生女，也渐渐变得像对待一件需要定期维护的物件，问候成了例行公事。
“哗啦——”一声闷响，紧接着是水流急速旋转下泄的声响。通了。父亲收起工具，走到洗手池边洗手。水哗哗地冲着他手上那些陈年的、洗不掉的黑色纹路。“好了。平时洗锅洗碗，那些油大的，先用纸擦擦再冲水。”他擦着手，交代着。小雅“嗯”了一声，去给他倒水。
父亲坐在客厅那张小小的沙发上，捧着水杯，眼睛看着电视墙，又好像没在看。气氛有点安静得尴尬。小雅搜肠刮肚想找点话说。“爸，你们那个工地……挺远的吧？”“还行，有班车。”父亲抿了口水。又没话了。工具包就放在他脚边，敞着口，里面那些扳手、钳子、螺丝刀，都是他用了大半辈子的老伙计，沉默地陪着他。
“这个疏通器，”小雅指了指那绿色的工具包，“好像用了好多年了。”父亲低头看了一眼，“嗯，你上初中时候买的。家里老房子下水道老堵，用顺手了。”就这一句话，像一把钥匙，轻轻捅开了一扇门。小雅忽然记起来，初中时家里的老房子，卫生间下水道也常堵，每次都是父亲这样弯腰摇着疏通器，母亲在旁边递毛巾，她捂着鼻子跑开。那些具体的情景原本早已模糊，此刻却因为这件旧工具，清晰地浮现出来。
原来，父亲的爱，从来不是消失不见了。它只是像这日常维修一样，沉到了生活的管道深处，变成了沉默的动手能力。它不善于表达，甚至有些笨拙生硬，但总是在你需要的时候，用最实在的方式出现。疏通管道，疏通的是堵塞的水流，又何尝不是疏通了我们之间那些因岁月和距离而淤积的、无声的隔阂呢？
父亲坐了一会儿就起身要走，说第二天还得早起。小雅送他到门口，把一袋刚买的苹果塞给他。“路上吃。”父亲接过去，掂了掂，说：“好。”走到电梯口，他又回过头，“那个下水口，滤网要经常清一清。”小雅点头：“知道了，爸。”
关上门，厨房里传来水流顺畅的细微声响。小雅走到水槽边，打开水龙头，清水哗啦啦地流下去，再也没有一丝阻碍。她想起父亲那双带着纹路的手，想起那件老旧的工具。有些东西，就像这家庭管道，需要定期维护，需要亲手去疏通。而有些爱，就藏在一次次的弯腰和维修里，藏在那些你不会主动想起、却从未真正忘记的旧时光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