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老师请妈妈给大家示范课改编
陈老师请妈妈给大家示范课改编
这事儿在我们年级都传开了。你说巧不巧，陈老师上周开家长会，聊到语文课里那篇《背影》，正说到“父子间的含蓄情感”时，目光在家长群里扫了一圈，最后停在了李阿姨身上——她是咱们班学习委员小林的妈妈。陈老师扶了扶眼镜，笑着说：“小林妈妈，听说您以前是话剧团的？下周叁的公开课，我想请您来，给孩子们示范着‘演一演’这篇课文，咱们把它改编成个小情景剧，您看行吗？”
教室里的空气先是静了一下，接着嗡嗡的议论声就起来了。家长们互相递着眼色，孩子们更是把脖子伸得老长。让家长来上课？还要演戏？这可真是头一遭。李阿姨愣了一下，脸有点红，但眼睛却亮了起来，她没多推辞，点点头就应下了。陈老师这招，真是让人意想不到。
消息一传开，班里可就热闹了。有同学觉得新鲜，巴不得天天这么上课；也有同学嘀咕，妈妈来演戏，会不会……有点尴尬？但更多人是好奇，课文怎么“演”出来？那个买橘子的父亲，翻月台的背影，难道真能在教室里重现？
等到周叁那天，教室后排坐满了来听课的老师，前面是我们这些心里揣着小鼓的学生。陈老师先照常讲了课文的背景和脉络，可讲到关键处，她话锋一转：“文字里的情感，有时候读十遍，不如亲身体验一遍。今天，咱们请小林妈妈，带着几位同学，试着把‘父亲送别’这段活现出来。”她特意强调了“活现”这个词。
李阿姨站起身，倒是一点不怯场。她没穿什么戏服，就是平常的衬衫长裤，可一站到讲台旁边那块空地上，整个人的气场就变了。她叫上扮演“父亲”的体育委员大壮，又点了我同桌扮演“朱自清”。她先没让同学们直接演，而是让大家闭上眼睛，听她用平实的声音描述：“想想看啊，那是冬天，老旧的火车站，人挤人。你父亲是个胖子，他穿着黑布大马褂，深青布棉袍。他坚持要自己去那边月台买橘子……”她的声音缓缓的，像在给我们心里铺开一张旧照片。
接着，改编就开始了。李阿姨引导着“父亲”和“儿子”，把课文里那些细微的动作拆解开来：蹒跚地走，慢慢探身，两手攀着上面，两脚再向上缩，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倾……大壮个子高，演得很卖力，可一开始总显得生硬。李阿姨就笑呵呵地打断：“哎，同学，你想想，你爸平时给你扛一箱饮料上楼，是不是也是这个感觉？身子有点沉，动作不那么利索，但劲儿是稳的。”她这么一说，大家全乐了，大壮好像也一下子找到了感觉。
最妙的是那个“背影”。课文里写父亲抱着朱红的橘子往回走，过铁道时，先将橘子散放在地上，自己慢慢爬下，再抱起橘子走。李阿姨让“父亲”反复试了两遍“放下橘子、爬下、再抱起”这个连贯动作，然后问我们：“同学们，你们发现了吗？为什么作者偏偏看清了，也写下了‘放下’和‘再抱起’这个有点麻烦的过程？”我们七嘴八舌地猜。李阿姨点点头：“对啊，因为儿子一直在那儿，专注地望着父亲的背影啊。这一‘放’一‘抱’，里头全是舍不得走快、想多磨蹭一会儿的心。这就是改编要抓住的‘神儿’，不光是做动作，得找到动作里头那份心。”
就这么一点拨，我们忽然就懂了。原来陈老师说的“活现”，不是照搬课文，而是要把字缝里那些没写出来的、沉甸甸的感情，通过动作、停顿和眼神，给“抠”出来。扮演“朱自清”的同桌，一开始只是站着看，后来不知不觉地，身体微微前倾，眼神跟着“父亲”移动，那担忧和不舍，自然而然就出来了。
短短十几分钟的示范，教室里安安静静的。没人玩笔，没人走神。当“父亲”终于把一摞书当成的“橘子”放到“儿子”怀里，用袖子抹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，憨憨一笑时，我鼻子竟然有点发酸。我敢打赌，有这感觉的不止我一个。
陈老师最后走回讲台，她没有长篇大论地分析。只是看着我们，问了一句：“现在，再读‘他用两手攀着上面，两脚再向上缩’这句话，你们脑子里有画面了吗？心里有那个‘沉甸甸’的感觉了吗？”我们都使劲点头。那感觉，何止是有，简直是扑到眼前来了。
这堂别开生面的改编示范课，像一颗小石子，在我们班里激起了好一阵涟漪。打那以后，我们再读其他课文，总会不自觉地去琢磨，要是把它“活现”出来，该怎么演？人物的某个动作，藏着什么没说出口的话？陈老师和李阿姨，一个敢邀请，一个敢接招，她们联手给我们推开了一扇窗。原来，好的文字本身就是剧本，而我们每个读者，都能成为让它活起来的导演。这大概就是学习语文，最迷人的地方之一吧——它不只是纸上的字，更是能住进心里、能在生活中演出来的人间烟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