国产片又粗又大
国产片又粗又大
最近和朋友聊电影，他冷不丁冒出一句：“现在好些国产片，感觉是又粗又大。”我听了先是一愣，随即会过意来，俩人对着苦笑。这话糙，理儿好像却不糙。他说的这个“粗”，未必是粗制滥造——毕竟现在特效、场面，看着都挺烧钱；这个“大”，也确实是真大，投资大，场面大，野心大。但凑一块儿，有时候味道就是不对，像一桌堆满了山珍海味，却偏偏忘了放盐。
就说这“大”吧。动不动就是几十亿的票房目标，上百亿的宏大叙事。场景得是实景搭建，最好再造个城。演员阵容要“神仙打架”，流量实力一锅炖。视觉特效对标好莱坞顶尖，满屏都是经费在燃烧。这当然是工业进步的体现，看着提气。可看着看着，眼睛是饱了，心里却常常空落落的。电影院里震耳欲聋，走出门被风一吹，啥也没剩下。那种感觉，就像吃了一顿顶级的自助餐，盘子摞得老高，却想不起究竟吃了哪道菜特别有滋味。
问题恐怕就出在另一个“粗”上。这个粗，是叙事上的粗线条，人物塑造上的粗颗粒，情感表达上的粗放型。一切都为那个“大”的场面和概念服务。故事逻辑？大概通就行，细节漏洞拿特效糊上。人物动机？为剧情需要服务，说转变就转变，缺乏细腻的铺陈。情感共鸣？靠音乐猛推，靠台词直给，仿佛生怕观众感受不到。这种创作上的“粗”，让再“大”的场面，也失去了坚实的根基，成了空中楼阁，好看，却难以真正走心。
我们观众，是挑剔，但也最简单。我们会被震撼的画面吸引走进影院，但能让我们记住，并愿意反复回味的，永远是那些触及心灵的东西。可能是小人物在时代里的一个眼神，是一句平淡却扎心的台词，是一段隐忍却澎湃的情感。这些细腻的、微妙的、需要耐心打磨的东西，恰恰是许多“又粗又大”的作品里最稀缺的。电影工业的肌肉是练出来了，但那份捕捉神经末梢颤动的敏感，似乎反而有些退化了。
这背后，或许有种“性价比”的算计。打磨剧本，深入生活，锤炼表演，是慢工出细活，投入大，见效可能还慢。而堆砌大场面、制造大话题，见效快，声势猛，在市场上似乎更“安全”。但长此以往，路会不会越走越窄？当观众对单纯的视觉奇观产生疲劳，我们还能拿出什么？电影工业化的巨轮滚滚向前，这当然是大势所趋。但工业化绝不等于艺术上的粗糙和思想上的偷懒。真正的工业水准，理应包含对故事内核的精雕细琢，对人物弧光的精准把握。
想想那些被我们奉为经典的作品，无论中外，其核心魅力很少仅仅因为“大”。它们或许也有宏大的背景，但最终打动我们的，是《霸王别姬》里程蝶衣那份人戏不分的痴，是《活着》里福贵面对命运时那股韧劲，甚至是某些小成本喜剧里，那份笨拙却真挚的烟火气。这些都需要创作者沉下心来，用近乎笨拙的诚意去慢慢熬煮。
所以，“又粗又大”或许是个阶段性的现象，是快速发展必然伴随的副产物。但观众的口味在提升，市场的规律也在起作用。光有体格，没有灵魂，终究难以长久。我们期待看到的是，在坚实的工业体系支撑下，国产片能真正“粗”中有细，“大”中有物。既有震撼视听的磅礴气势，又有直指人心的纤细笔触。那才是真正强大的模样，那才能讲出既能征服市场，又能经得起时间考验的好故事。
下次再进电影院，我还是会为那些精良的视效买单。但我更盼望的，是灯光亮起后，那份萦绕心头、久久不散的触动。那才是电影，真正的魔力所在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