啊好痛嗯轻一点同性
啊?好痛?嗯?轻一点同性
老张推门进来的时候,我正龇牙咧嘴地歪在理疗床上,脖子梗着,像个生锈的机器人。李师傅那双跟铁钳似的手,刚搭上我肩膀,我就忍不住“嗷”一嗓子。
“哟,这是咋了?”老张把公文包往边上一搁,乐了,“又被李师傅逮着上刑呢?”
我话都说不利索,从牙缝里挤字儿:“别、别幸灾乐祸……你上次不也嚎得整层楼都听见?”李师傅在我背后闷声笑,手上劲儿松了半分。他这人话不多,五十来岁,在这片老城区开了十几年推拿店,街坊邻居有个腰酸背痛都爱往他这儿钻。
李师傅的手重新按下来,这次缓了些,找准了我颈后那块绷得死硬的肌肉,慢慢揉开。那股子酸胀疼麻混在一块儿的滋味,真是难以形容。我“嘶嘶”地抽着气,忍不住嘟囔:“轻、轻一点……”老张在旁边椅子上坐下,接过李师傅递的茶:“你就忍忍吧。李师傅这手艺,痛才有效。对吧,李师傅?”
李师傅“嗯”了一声,算是回答。他指节压着一个点,缓缓使力。说来也怪,那阵尖锐的痛感过去后,竟泛起点温热的松快。我紧绷的背,不由自主地塌下去一点。
老张抿了口茶,开始絮叨他办公室那点破事儿。谁和谁不对付,哪个项目又卡壳了。他说话时,李师傅就安静听着,偶尔“嗯”一声,表示在听。手下却一点没闲着,沿着我脊椎两侧,一下一下,稳当得很。这氛围挺奇妙,疼是真疼,可在这满屋子药油味儿里,在老张的唠叨和李师傅的沉默之间,我那颗因为加班熬夜焦躁不安的心,竟慢慢沉了下来。
我想起头一回来这儿,也是疼得直冒冷汗。李师傅当时说了句:“筋络这东西,堵久了,不通则痛。你得让它通,通了就好了。”这话听着简单,现在咂摸,好像不止是说身体。
老张讲得起劲,手机突然响了。他看了眼,眉头皱成疙瘩,走到外面接电话。屋里瞬间静下来,只剩窗外隐约的车流声,和李师傅手下细微的关节“咔哒”轻响。疼痛变得清晰而有层次,不再是乱糟糟的一团。我能感觉到力量在肌肉深处游走,把那些拧巴的结一点点化开。
“这儿特别僵,”李师傅忽然开口,手指停在我左肩胛骨下面,“老低头看电脑?”
“可不是嘛。”我脸埋在枕头的透气孔里,声音嗡嗡的。
“得常活动。”他说,接着又沉默了。他的同理心,似乎不靠言语表达,全藏在这一下下或轻或重的揉捏里。他知道哪里该重,哪里该轻,哪里需要忍耐的痛,哪里是能放松的酸。这种身体对话,比什么安慰的话都实在。
老张回来了,一脸晦气:“唉,破事真多。”他重新坐下,看看我,“好点没?脸色没那么狰狞了。”
我试着动了动脖子,果然灵活不少,那股牵着头皮的紧拽感消失了。“神了,”我感叹,“李师傅,您这手真是……”
李师傅摆摆手,示意我翻个身,开始按胳膊。老张又扯起别的话头,说他儿子最近迷上篮球,膝盖磕青了一块。李师傅听着,顺口说了几句保养关节的门道。话依然不多,但句句在点子上。
窗外的天光渐渐变成暖黄色,斜斜地照进屋里,把空气中浮动的微尘照得发亮。我趴在床上,感受着身体里那些滞涩的地方逐渐变得顺畅温热。疼痛早已退居次位,变成一种焕然一新的疲惫。老张的唠叨,李师傅的沉默,还有这满屋子的安稳气息,交织成一种奇特的疗愈场域。在这里,喊痛不必觉得丢脸,沉默也不会尴尬。男人之间那种粗粝的关怀,就像李师傅的手劲,直接,甚至有点莽撞,但底子是热的,是实在的。
结束的时候,我坐起来,转转肩膀,舒畅地长出一口气。老张也站起身,抻了抻腰。“舒坦了吧?”他问我。我点点头,掏钱给李师傅。他擦着手,额头上有点细汗:“明天要是还酸,热水敷敷。”
推门出去,傍晚的风吹在脸上,清爽得很。我和老张并肩往巷口走,谁也没再提刚才的疼和嚎。但身上松快了,心里好像也敞亮了些。有些东西,比如那种不适,比如那种难以言传的压力,确实需要被看见,被触碰,被实实在在地“处理”一下。它需要一句“哪儿痛”,需要一双懂得轻重的手,也需要一个让你能放心喊出“轻一点”的地方。至于这地方是在巷子深处,还是在别的什么关系里,那就得各自去找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