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善良的子8
年善良的?子8
老家的巷子口,每到腊月,总有个补锅匠在那儿支摊。他的手艺好,人也和气,大家都叫他“老善”。前些年我回去,发现摊子不见了,问起邻居,才知道老善病了,摊子收了好一阵子。
那天下午,我拎着口漏了的旧铝锅,凭着记忆摸到他家。门虚掩着,敲了敲,里头传来沙哑的应声。推门进去,屋里光线昏暗,老善歪在躺椅上,身上盖着旧毯子。见是我,他挣扎着要起来,我赶紧让他别动。
“是巷口那家的伢子吧?长这么大了。”他眯着眼认了认,笑了,“锅破了?放那儿吧,我这身子骨……怕是动不了手喽。”话里透着遗憾。我把锅放下,拉了个小板凳坐在他旁边。炉子上的水壶滋滋响着,热气在冷空气里扭成白烟。
我们聊了起来。他说,这手艺跟了他四十年,补过的锅碗瓢盆,能堆成山。早年间,东西坏了人人想着修,现在不一样了,漏了?扔了买新的呗。他的生意,就像这冬天的日头,看着还有点光,其实早就没什么热气了。
“但总有人还记得拿来修。”他指了指墙角,那儿还真摞着两叁件待修的器物,“不是图省钱。有个老街坊说,用惯了的家什,有感情,修好了,就像把日子里的破洞也给补上了。”
这话让我心里一动。我看着他那双布满老茧和烫疤的手,如今静静地搭在毯子上。这双手修补的,哪里只是金属的裂缝呢?他守着一个“修”字的道理,在什么都讲求“换”的年头里,显得有点固执,有点笨拙,却莫名让人感到踏实。这份坚守,本身就是一种不动声色的善良。
他忽然想起什么,让我帮他从五斗橱最上层拿个铁盒子。盒子沉甸甸的,打开一看,我愣住了。里面不是什么宝贝,全是形状各异的金属补片,圆的、方的、弧形的,每一片都磨得光滑,码得整整齐齐。
“这些啊,都是这些年攒下的好料子。”他拿起一片,在昏光里看了看,“总想着,万一哪天用得上呢?现在……怕是没机会了。你拿去,看看谁需要,或者……就当个念想。”
我捧着那盒补片,心里沉甸甸的。这盒子装的,是他一辈子的“预备”,总想着为别人的“破损”做准备。这种心思,如今可真不多见了。
离开的时候,天已擦黑。我没拿那口破锅,也没拿铁盒子,只说自己过两天再来取。我知道,留个念想,他或许会多点精神。走在冷清的巷子里,我想,老善这样的人,就像他那些沉默的补片。他们或许被快节奏的日子甩在了后头,自己活得也并不宽裕,甚至有点困顿,可他们心里,总还替别人的“不容易”留着位置,备着“料子”。这种质朴的善意,不张扬,不计算,就默默地在那儿,等着去弥合生活里那些看不见的裂痕。
年关将近,空气里飘着煎炸烹煮的香气,那是过年的味道。可老善屋里,只有淡淡的药味和金属气。他的“年”,和热闹无关,却和我手里那口破锅一样,等着被一种更坚韧的东西修复、连接。这个“?子8”,到底是什么呢?是“补锅子”的“补”字少了一半?还是“善良”的“善”字缺了笔画?也许都不是。它可能就像老善的手艺,一个在时光里慢慢磨损,却依然试图保持完整、试图给予温暖的——老影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