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岁又疼又叫内
8岁又疼又叫内
那天下午，阳光斜斜地照进楼道，邻居家八岁男孩的哭声，像一根细细的针，猝不及防地扎进耳朵里。不是那种耍赖的干嚎，是憋着的、闷闷的，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呜咽，中间还夹着几声变了调的“疼”。我停下上楼的脚步，心里咯噔一下。这声音，太熟了。
门虚掩着，能听到孩子妈妈压着嗓门的安抚，还有拖鞋来回走动的窸窣声。我犹豫着，还是轻轻敲了门。开门的是位满脸疲惫的年轻妈妈，眼圈有点红，冲我不好意思地笑笑：“吵到您了吧？孩子肚子疼，老毛病了，正闹脾气呢。”
客厅里，小男孩蜷在沙发角落，小脸煞白，额头上沁着汗，手死死按着肚子。看见生人，他把脸埋进抱枕，呜咽声小了些，肩膀却一抽一抽的。他妈妈叹口气，给我倒了杯水：“说是肚脐眼周围疼，一阵一阵的。去医院查过好几回，叠超也做了，血也验了，都说没大问题，开点益生菌就让回家。可疼起来真要命，孩子受罪，我们也跟着揪心。”
“是不是……在学校遇到什么事了？”我试探着问。她摇摇头，又点点头，显得更困惑了：“问过老师，也说挺正常。但有时候，好像周一早上或者考试前，就容易犯。”她顿了顿，声音低下去，“孩子爸常年在外面跑，家里就我一人。有时候我急了，也吼他，觉得他娇气。可看他疼得打滚，心里又跟刀绞似的。”
我忽然想起一位做儿科医生的朋友闲聊时提过的话。很多孩子反复喊肚子疼，检查又没器质性问题，根源往往不在肠胃，而在情绪。那个词叫什么来着？对，身心反应。孩子的情绪，尤其是那些他说不清楚、或者不敢说出来的焦虑、压力，会真真切切地转化成身体上的疼痛。八岁的孩子，他能懂多少？他只会说“里面疼”。
我坐到沙发另一边，没急着安慰孩子，只是看着他手边一个有点旧了的钢铁侠模型。过了好一会儿，他偷偷抬起眼看我。我指了指模型：“他好像也有点没精神。”男孩愣了一下，小声说：“他摔过一跤，胳膊松了。” “哦，”我点点头，“外表看不出来，但里面连接的地方不舒服，是吧？” 男孩看着我，眼睛眨了眨，手不知不觉从肚子上松开了些。
“我们班……要分小组做科技模型。”他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。他妈妈立刻接话：“就为这个？你不是和乐乐一组吗？”男孩不吭声，又把脸埋回去。我心里大概有了点模糊的轮廓。后来和他妈妈单独聊，才知道，乐乐是他最好的朋友，但这次分组，乐乐想和另一个带了高级材料来的同学一组，有些冷落他。孩子觉得被背叛了，又说不出口，这种郁闷和失落，哽在心里，最后变成了肚子里的“疼”。
这大概就是所谓的“成长之痛”吧？不单是长身体的酸痛，更是心里那些细小的、碎裂的声响。他们开始感知到友谊并非坚不可摧，承诺会有摇摆，世界不像家庭那样以自己为中心。这些复杂的情绪，对一个小小的心智来说，负载太重了。它们找不到出口，就只能向内冲撞，在身体最柔软的地方——腹腔里，发出警报。这种躯体化症状，是孩子无声的求救。
那天我没有给任何医学建议，那需要医生去做。我只是和他妈妈聊了聊，或许可以试着在孩子不疼的时候，和他玩玩游戏，画会儿画，让他主导话题，说说学校里的“好玩”事和“不好玩”事，不评判，只是听。关键在于，帮他把那个“疼”字后面，说不出来的话，一点点打捞上来。
过了大概两周，在楼道里又遇见那男孩。他抱着足球，跑得满头汗，看见我，居然咧开嘴笑了，喊了声“阿姨好”。他妈妈跟在后面，气色也好了不少，悄悄跟我说，最近没听他喊疼了。小组作业最后怎么解决的，我没细问。也许他们和好了，也许他找到了新的相处方式。重要的是，那个堵在“里面”的情绪疙瘩，似乎松动了些。
孩子喊疼，我们本能地看向他的身体。但有时候，我们得更努力地，看向他身体里面那个正在经历狂风暴雨的微小世界。那里有他最初感知到的复杂人性，有他无法命名的沮丧与伤心。这些内在感受，需要被看见，被确认，而不仅仅是当作“娇气”被否定掉。听见那声“疼”，或许我们该多问一句：“除了肚子，还有哪里不舒服吗？” 给那个八岁的、正在膨胀又充满刺痛的世界，一个温柔的入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