搡女人的过程
搡女人的过程
这事儿得从巷子口那家豆腐铺说起。王婶的豆腐,嫩得能掐出水来,每天清早队伍排得老长。李建国是常客,四十来岁,话不多,总穿件洗得发灰的工装。他媳妇五年前跟人跑了,留下个半大小子,日子过得像绷紧的弦。
那天雨下得急,他没带伞,缩在铺子檐下等。排前面的女人忽然回头,手里拎着的豆腐差点蹭到他身上。“对不住啊大哥。”声音软软的,带着点儿本地人没有的口音。李建国抬眼,看见张白净的脸,眼睛像受惊的鹿。后来知道她叫秀芬,刚从南边过来,在隔壁裁缝铺做帮工。
一来二去,碰面的次数多了。秀芬爱笑,说话时总微微侧着头。李建国发现自己开始算着她出门的钟点,就为“偶遇”时能点个头。有回秀芬的推车陷在泥坑里,他二话不说上去帮着搡。那是他头一回碰她胳膊——隔着层薄布料,能感觉到底下细细的骨头在使劲。两人都喘着气,车轱辘终于滚上硬地时,她额前的碎发被汗粘住了。这个搡的过程不长,也就叁五分钟,可李建国心里那根弦,忽然就松了。
街坊开始有闲话。有人说看见秀芬晚上从李建国院里出来,有人嘀咕南方女人心思活。李建国听见,只把烟头摁得更狠。他想起媳妇跑的那晚,也是这么个闷热天,她说:“你这人,跟块石头似的,搡都搡不动。”
真正的“搡”发生在秋后。秀芬东家嫌她手脚慢,要辞人。她红着眼圈在巷子里收拾包袱,李建国蹲在对面墙根抽完半包烟,忽然站起来走过去。“我那缺个做饭的。”他说得又快又硬,像扔砖头。秀芬愣住了,眼泪还挂在睫毛上。“管住,给工钱。”他又补一句,转身就走,耳朵根烧得慌。
秀芬搬进来那天,李建国把儿子赶到里屋睡。院子不大,东厢房收拾出来了,旧被褥晒得蓬松。晚上他翻来覆去,听见隔壁轻轻走动的声音,像猫。这搡来搡去的过程里,有些东西不知不觉就变了。他开始留意米缸满不满,回家时手里偶尔多包桂花糕——秀芬说小时候吃过。
冬至那天,儿子发了高烧。秀芬用毛巾敷了一夜,天快亮时温度才退。李建国蹲在门口,看屋里透出的暖黄灯光,忽然觉得这破院子有了热气。他进屋时秀芬正打瞌睡,脑袋一点一点的。他碰了碰她肩膀,想让她回屋睡,秀芬惊醒,下意识往后缩了缩。那只悬在半空的手,就这么僵住了。
后来呢?后来儿子病好了,秀芬还是做饭洗衣,李建国还是早出晚归。只是饭桌上多了样辣酱,秀芬说拌饭香;李建国工装上的扣子掉了,第二天总能缝好,针脚细密密的。谁也没提以后,但晾衣绳上他的灰工装和她的花布衫,有时候挨着,风一吹,袖管碰袖管。
生活啊,有时候就像推那辆陷坑里的车。得使巧劲,不能硬来,得顺着那股拧巴的劲儿,慢慢找落脚的地儿。搡的过程里,砖墙瓦缝悄悄变了模样。没人说得清是从哪一刻开始的,就像没人说得清,豆腐到底是怎么从黄豆变成那嫩汪汪的一整块。只知道日子还在往前过,一天一天地,把生分的搡成熟悉的,把冷清的搡出点儿热乎气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