沣满的妻子国语
沣满的妻子国语
沣满这个人,在我们这一片儿挺有名。不是说他多能干,多有钱,而是因为他那口子,他那妻子。大伙儿聊起来,都说沣满有福气,娶了个“活菩萨”回家。可要我说,这“福气”里头,藏着的是一整个生活的道场。
沣满妻子叫什么名字,好像没几个人记得。大家提起她,就是“沣满家的”。她说话慢,声音不大,带着我们这儿地道的口音,也就是所谓的“国语”——不是电视里那种标准的普通话,而是浸满了泥土味、炊烟气,柔软又扎实的乡音。这种话语啊,不讲究什么修辞,却自有一种力量。
早些年,沣满跑运输,十天半月不着家。家里老的少的,几亩田地,全是她一个人扛着。你从她脸上看不出愁苦,她见了人总是先笑,眼角细细的纹路堆起来,像晒暖的池塘泛起的涟漪。邻居有啥急事,孩子没人看,老人要搭把手,喊一声“沣满家的”,她一准儿应着,摆下手里的活儿就过来。她那双手,粗糙,骨节分明,却好像能稳住一切慌张。
我记得有一回,沣满出了趟远门,运气不好,连人带车在外地给扣下了,说是有点纠纷。消息传回来,沣满他娘当时就慌了神,坐在地上直抹泪。我们几个邻居赶过去,想着怎么安慰。进门一看,沣满妻子正在灶边舀水,准备和面。她转过身,手在围裙上擦了擦,说:“娘,别怕。人没事,就是事情卡住了。咱得吃饭,吃了饭,才有力气想办法。”她那语气,平平静静的,没有半点颤音。就那一句话,像块定盘星,把一屋子晃荡的心,都给镇住了。她那话语里的韧性,比多少豪言壮语都管用。
后来事儿解决了,沣满灰头土脸地回来,觉得对不住家里。那天晚上,大概他们家窗户没关严,我路过时,听见沣满妻子那柔软的国语,断断续续飘出来:“……栽个跟头怕啥,咱这土里刨食的人,哪天不是摔摔打打……人在,就都在。”没有埋怨,没有训斥,就是那么平常的几句话,却像温好的酒,把沣满心里的那点凉气,一点点给焐化了。
这就是她的话语,她的“国语”。它不教你什么大道理,就是一种默默的承担。这种承担,成了他们家的魂。它把生活的苦,默默地揉碎了,化进一日叁餐、一句叮咛里。沣满后来不怎么跑长途了,在附近找了活儿,每天能回家。他说,听惯了家里的声音,在外头,心里空落落的。
如今,他们的孩子都大了,飞出去了。老两口还在老屋里住着。傍晚,常看见他俩坐在院门口,沣满妻子絮絮地说着闲话,谁家闺女出嫁了,田头的瓜快熟了。沣满就嗯嗯地应着。她的话语,还是那样,慢慢的,软软的,却好像把几十年的风雨,都兜住了,滤净了,只剩下黄昏里这安稳的、带着暖意的声气。
所以啊,你问我什么是“沣满的妻子国语”?我想,那不是什么方言学问。那是一个女人,用最朴素的乡音,把日子一天天过下去的智慧和力气。它不响亮,却穿透岁月;它不华丽,却织成了家最结实的底子。这国语,是她的道场,也是沣满,和他们那个家,最踏实的一方水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