德兴巷子里两百块钱的爱情,小街转角两百元的温情
德兴巷子窄得只能容两个人并肩走,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发亮。老陈蹲在巷口修理铺门口,手里攥着两张皱巴巴的百元钞票,望着巷子深处那扇绿漆木门出神。
那扇门后住着林老师,教钢琴的。每到黄昏,断断续续的琴声就会从二楼窗口飘出来,像晚风里打着旋的梧桐叶。老陈听不清具体是什么曲子,只觉得那声音一会儿轻快一会儿沉重,挠得心里痒痒的。
修理铺与钢琴声
"又来送修理费?"隔壁杂货店的王婶探出头,"要我说,你家那台老收音机都修了叁四回,早该扔了。"
老陈嘿嘿一笑,把钞票折好塞进裤兜。哪有什么收音机需要修,不过是找个由头。上周叁林老师来问能不能修钢琴踏板,他嘴上说着"我只会修自行车和收音机",转身就跑去旧书摊找了本《钢琴结构与维修》。
巷子里的日子慢悠悠的。老陈的修理铺从早晨六点开张,林老师的琴声在下午四点响起。他渐渐能听出琴声里的情绪——某个周叁下午的琴声格外凌乱,第二天他看见林老师提着药袋从诊所回来;有个周一的琴声轻快得像跳格子,那天傍晚他听见林老师和学生说"比赛拿了金奖"。
两百块钱能做什么呢?在德兴巷子,老陈给买菜回来的林老师扛过两次白菜,修过一次门锁,换过叁回灯泡。每次林老师要给钱,他都摆摆手:"顺手的事。"可每次修完东西隔几天,他总会收到对折整整齐齐的两百块钱,用牛皮纸信封装着,从门缝底下塞进来。
直到那个雨夜,钢琴声在晚上九点突然响起,弹的是《月光》第一乐章。老陈正关店门,听见琴声里夹着抽泣。他撑伞站在巷子对面,看见林老师坐在窗边的侧影,肩膀微微颤抖。
"她丈夫去年走的。"王婶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旁边,"听说是个音乐家。"雨点啪嗒啪嗒敲在伞面上,老陈忽然明白那些时而欢快时而忧伤的琴声是怎么回事了。
第二天老陈终于敲响了那扇绿漆木门。钢琴踏板其实没什么大毛病,就是有个螺丝松了。他蹲在钢琴底下拧螺丝,听见林老师轻声说:"他知道你会修东西,总跟我说,巷口那个老陈手艺好,人实在。"
老陈的手顿了顿。原来那位素未谋面的音乐家,早就注意到他这个修车匠的存在。
修完踏板,林老师又拿出那个熟悉的牛皮纸信封。这次老陈没有推辞,但从兜里掏出另一张同样皱巴巴的两百元钞票:"这是...之前您多给的。"
两张钞票在茶几上并排放着,像两片相似的叶子。林老师忽然笑了:"你也知道那是我故意的?"
窗外传来叫卖声,阳光正好照在钢琴的黑白键上。这条巷子太窄,窄得藏不住心事;这条巷子又太宽,宽到要走很久才能从这头到那头。
后来老陈还是经常去修东西,林老师还是定期塞信封。不同的是,现在修完东西老陈会留下来喝杯茶,听林老师弹完一支完整的曲子。而巷子转角那家新开的奶茶店,偶尔会看见两个人坐在靠窗位置,面前摆着两杯只要十二块的柠檬水。
德兴巷子里两百块钱的爱情,从来不是买卖。是心照不宣的默契,是青石板上慢慢生长的温度,是修理铺和钢琴声在黄昏时的对话。就像巷子口那棵歪脖子树,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长成了现在的模样,但每个路过的人,都愿意在树荫下站一会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