华阴巷子里两百块钱的爱情,暗巷两百元情缘
华阴巷的傍晚总是醒得特别早。夕阳还没完全落下,各家的灯火就迫不及待地亮起来,把青石板路照得泛着油光。巷口老陈家飘出辣椒炒肉的香味,和隔壁发廊的洗发水味儿混在一起,成了这条巷子特有的气味。
我就是在这样的黄昏遇见小梅的。她蹲在巷子尽头的电线杆下,脚边放着个褪色的帆布包,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。那天我刚发工资,口袋里装着刚取的两百块钱,原本打算去巷口的卤味店切半只鸭子。
“能借我二十块坐车吗?”她抬起头,眼睛像被水洗过的葡萄。我掏钱时带出了那张崭新的百元钞,她突然改口:“要不...两百块,陪我吃顿饭?”
巷子深处的宵夜摊
我们去了巷子最深处的阿婆炒面摊。油腻的折迭桌,塑料凳腿用铁丝缠着,她却不介意,熟练地掰开一次性筷子。炒面上来时,她先把煎蛋夹到我碗里:“你请客,蛋该你吃。”
那晚我们聊到摊主打烊。她说从邻省来的,想在服装厂找活儿,钱包却被偷了。我把那两百块塞给她时,她坚持写了欠条,字迹工整得像小学生作业。纸条末尾画了朵梅花,说是她的记号。
后来我常想起那个画面——她捧着热乎乎的炒面,呵着白气说:“这面真香。”两百块钱的爱情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开始了,像雨后墙角突然冒出的青苔。
她真去服装厂上了班。每次还钱都带点小东西,有时是厂里多余的纽扣做的钥匙扣,有时是夜班发的苹果。她说要还请那两百块,可还得越来越慢。有次她小声说:“要不...我慢慢还?”路灯下她的耳垂红得透明。
我们开始在华阴巷约会。买五块钱的烤红薯分着吃,蹲在旧书摊前翻小人书,她总能把厂里的事讲成相声。她说流水线上的拉链像瀑布,说缝纫机的声音比知了还吵。有回她指着巷子转角说:“那天我在这儿数到第一百个人,你就出现了。”
梅雨时节
六月连下半月雨,她说宿舍漏雨,我腾出出租屋的沙发。那晚她抱着枕头站在门口,像只迷路的猫。后来雨声太大,我们隔着布帘聊天到天亮。她说老家屋檐下也有这样的雨帘,说完突然安静,黑暗中能听见彼此的呼吸。
她开始往屋里添东西。先是窗台上的薄荷草,然后是印着向日葵的窗帘。有次我发烧,她熬了粥,守到半夜。迷糊中感觉她在摸我额头,手指凉得像玉。那时我想,这两百块大概是我这辈子最值的投资。
直到她在厂里晕倒。医生说是白血病时,她第一反应是笑:“还好欠你的钱还得差不多了。”她总在算账,医药费、工资、欠我的两百块。最后那段日子,她瘦得只剩一把骨头,还撑着编完那条红手绳:“你瞧,线头藏得多好。”
巷口的玉兰花开时,她走了。收拾遗物时看到她的账本,欠条那页被描了很多遍。最下面有行小字:“其实最早想骗他的,后来却想用一辈子还。”
现在经过华阴巷,还会想起她蹲在路灯下的样子。阿婆炒面摊换了新人,但味道没变。有时我会想,所谓暗巷两百元情缘,不过是两个孤单的人,在合适的时辰碰巧相遇了。就像巷子里突然窜出的野猫,你以为它来讨食,其实是来陪你走段夜路。
装欠条的铁盒生了锈,红手绳却依然鲜艳。某个加班的深夜,我仿佛又看见她站在雨里,帆布包滴着水,笑着说:“老板,要不要再赊个故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