啊～你迟尘别了文轩
啊～你迟尘别了文轩
这事儿说起来，得从上周五晚上那通电话讲起。我正瘫在沙发上刷手机呢，文轩的号码就跳出来了。接起来一听，他那头吵得跟菜市场似的，背景音里混着玻璃碰撞的脆响和模糊的喧哗。“老地方，赶紧来！”他声音里带着那种熟悉的、不由分说的劲儿，说完就撂了。
我盯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，心里那股别扭劲儿又上来了。这半年，文轩张罗的“老地方聚会”越来越频繁，可味道却越来越不对。早些年，我们几个窝在街边大排档，两箱啤酒就能掏心掏肺聊到后半夜。现在呢？场子越换越高级，桌上的酒标越来越看不懂，来的面孔也越来越多、越来越生。大家举着杯子，说的都是些云山雾罩的场面话，拍着肩膀称兄道弟，可一散场，谁还记得谁？
我还是去了。推开包厢门，那股混合着烟酒和香水的气味扑面而来。文轩坐在中间，穿一件挺括的衬衫，袖子挽到手肘，正眉飞色舞地讲着什么项目，周围一圈人跟着点头附和。他看见我，高声招呼我过去，顺手递来一杯琥珀色的液体。“尝尝，朋友刚弄来的好东西。”我接过，抿了一口，除了烧喉咙，没尝出别的。他身边围着的那几位，我依稀记得上回好像也见过，但叫什么、干什么的，一概模糊。
这就是他现在最热衷的——“社交圈”。这个词儿都快成他的口头禅了。他像个勤奋的蜘蛛，拼命想把网织得更大、更密，觉得那网上每一条丝线，都是未来的路。他跟我说，这叫“人脉投资”，多个朋友多条路。可我看得真切，这热络里头，掺了多少水分。酒桌上交换的名片，第二天还能对上号的，能有几张？那些拍着胸脯的承诺，有几个落了地？
我坐在角落的沙发里，看着文轩周旋其间，脸上挂着那种无懈可击的、却有点模式化的笑容。我想起以前，他帮隔壁铺子王叔修电脑，能折腾一下午，完了王婶硬塞给他两个热包子，他能乐呵呵地跟我显摆半天。那会儿的快乐和满足，实实在在，摸得着温度。现在呢？他可能谈成了一单生意，账户里数字跳动，可深夜回到家，面对一室寂静，那份空落落，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。
聚会散场时，已是凌晨。文轩有点醉了，揽着我的肩膀往外走，嘴里还在絮叨下一个“局”的安排。夜风一吹，他忽然安静了一下，看着远处零星的路灯，没头没尾地说了句：“有时候觉得挺累的。”我侧头看他，他眼里有些红丝，那股白天里撑着的精气神泄掉了不少。
就那一瞬间，我特别想冲他喊一句：文轩，你迟尘别这样了！别再把那些浮于表面的应酬，当成生活的全部了。你那张越来越大的社交网络，网住了多少转瞬即逝的寒暄，又漏掉了多少真正值得沉淀的东西？我们多久没好好吃顿饭，不说项目，只聊家常了？王叔昨天还问我，那个懂电脑的小伙子怎么好久没见了。
但我最终没喊出来。只是用力拍了拍他的背。“下周，”我说，“就咱俩，去老王那儿吃烧烤，他换新炉子了。”他愣了一下，然后点点头，笑容里终于有了一点过去的影子。
回家的路上，我一直在想。我们拼命地想连接整个世界，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。可有时候，恰恰是这种对“连接”的贪婪，让我们忽略了身边最朴素、最结实的那几根线。它们不闪亮，不喧闹，却能在你晃悠的时候，稳稳地托住你。文轩的那张网，或许该好好修一修，补一补了。把那些结实的老线头捻紧，至于那些漂亮却脆弱的新丝，该剪断的，就剪断吧。
生活不是一场必须赶赴所有邀约的盛宴。真正的充实感，或许不在于你认识了多少人，而在于当深夜来临，心里能清晰地想起几张脸，几件温暖的小事，并且知道，只要你需要，他们总会在那里。这就够了。文轩，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