把班花腿扛在肩上
把班花腿扛在肩上
这事儿得从高二那年夏天的校运会说起。
我们班报名了男女混合接力，最后一棒需要男生背着女生冲刺。抽签结果出来的那天，教室里炸开了锅——李薇是最后一棒的女生。李薇是谁？就是我们班的班花，成绩好，人安静，笑起来眼睛弯弯的。男生私下里讨论她，声音都会不自觉低下去。
而我，一个体育还行、存在感普通的人，莫名其妙成了背她的那个男生。抽签结果一公布，我感觉全班男生的目光像小刀子似的，嗖嗖往我这儿飞。心里头那个滋味，有点慌，有点飘，更多是觉得不真实。李薇就坐在前排，我看见她耳朵尖微微红了，低头在本子上写着什么。
训练是在放学后的操场。第一次练习，夕阳把塑胶跑道晒得发烫。李薇穿着校服短袖和运动裤，站在我面前，小声说了句“麻烦你了”。我蹲下，她轻轻趴上来，手虚虚地搭在我肩上。说实话，没什么浪漫的，只觉得沉，还有紧张。跑起来晃晃悠悠，到了终点，两个人都是满脸通红，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别的什么。
后来练多了，才慢慢找到窍门。体育老师过来指导，说这样背不稳，得调整姿势。“你，把人家腿扛稳在肩上！”老师比划着。我脑子嗡了一下。李薇也愣住了。但那是最有效率的姿势，能跑得更快。为了班级荣誉，好像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。
正式练习那个姿势的下午，气氛有点僵。我半蹲下，李薇犹豫了一下，还是过来了。我托起她的腿，稳稳架到肩上。这个姿势确实稳当，两个人的重心贴得很近。我能听见她轻微的呼吸声，闻到校服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。跑道边的梧桐叶子哗哗响，世界忽然变得很安静，只剩下我们俩这个有点滑稽又无比认真的组合，在空荡荡的跑道上，一遍一遍地练习冲刺。
奇怪的是，那种最初的尴尬，很快被一种奇特的“战友”感代替。我们会讨论起跑的节奏，商量手怎么放更省力。她甚至会在我喘气的时候，小声给我加油。我发现，她并不像看上去那么遥不可及，她跑步时会紧张地抿嘴，练得好时会开心地笑出声。班花的标签，在汗水和奔跑中，慢慢淡去了，剩下的是一个叫李薇的、努力想为班级做点事的女孩。
运动会那天，场面热闹得很。轮到我们项目时，呐喊声震天响。前面的同学发挥出色，轮到我和李薇时，我们稍稍领先。我蹲下，她熟练地攀上来，我把她的腿稳稳扛在肩上，起跑，冲刺。风在耳边呼啸，周围的喧闹都模糊了，只剩下前方那条醒目的终点线，和我肩上那份不容有失的重量。那一刻，没有什么班花，也没有什么平凡的男生，只有一个简单的目标：一起冲过去。
我们第一个撞线。同学们涌上来欢呼。我把李薇放下，她眼睛亮晶晶的，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，我们相视一笑，那是真正如释重负的笑。后来，那张我扛着她冲刺的照片，还上了学校的宣传栏，样子有点狼狈，但笑容很真。
自那以后，我和李薇也并没有像小说里写的那样，发生什么特别的故事。我们依然是同学，路上碰到会点头打个招呼。但有些东西不一样了。那种为了同一个目标，毫无保留地信任对方、交付重量的感觉，我很久都记得。它和懵懂的好感无关，更像是一种青春里意外的馈赠——让你在某个瞬间，穿透那些浮于表面的标签，看到另一个人的认真和重量，也看到自己原来可以这么可靠。
如今很多年过去，同学聚会偶尔还会提起那次运动会。大家笑着说起那张照片，说起那个夸张的姿势。我只是跟着笑，心里却想起那个汗津津的下午，和肩上那份沉甸甸的、对于信任和协作的重量。那份重量，比青春期所有飘忽的遐想，都更踏实，也更清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