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2―14小小女开嫩苞
12―14小小女开嫩苞
窗台上的那盆月季，是去年春天种下的。记得刚来时，它只有几片嫩叶子，怯生生地缩在陶土盆里。今年开春，我忽然发现枝桠间鼓起了几个小小的、硬硬的苞，裹着一层毛茸茸的青壳，像攥紧的小拳头。
这让我想起了邻居家的小妹。前两年见她，还是个满院子疯跑、嗓门嘹亮的“假小子”，今年再见，竟有些认不出了。个子抽条似的长，声音柔和了，说话时眼神会微微躲闪，又带着点好奇。她站在自家院门口，手里捏着本书，那份介于孩童与少女之间的青涩，像极了枝头那将开未开的花苞。
这真是一个奇妙的阶段啊。身体里仿佛有个小闹钟，嘀嗒嘀嗒地走着，催促着某些变化悄然发生。骨骼在伸展，心思也变得细腻起来。昨天还痴迷的卡通片，今天可能就觉得“有点幼稚”；开始在意穿衣搭配，会对父母的唠叨感到不耐烦，也会在深夜的台灯下，对着日记本写下那些朦胧的、自己也不完全懂的心事。
这或许就是成长的“萌动期”吧。一切都蓄势待发，充满了新鲜的张力，却也伴随着不可避免的惶惑。就像那花苞，积蓄了整个冬天的力量，想要绽放，却又不得不面对风雨和未知的阳光。
我观察着月季。其中一个花苞，尖上已经透出了一点点嫣红，仿佛少女羞赧时脸颊飞起的红晕。它正在学习如何与世界相处。外面的风大一点，它便轻轻颤动；阳光热烈些，那抹红晕就深一分。这让我想到，这个年纪的孩子不也是如此吗？她们用敏感的心触探着周遭，外界的每一句评价、每一个眼神，都可能被放大，在心里激起涟漪。
她们的内心世界，正在经历一场静默而深刻的“蜕变”。不再是简单的非黑即白，开始看到灰色的地带，思考更复杂的问题。友谊是什么？未来的自己会怎样？这些大问题，可能就藏在某次课堂走神里，或是与朋友一次看似普通的争吵后。这种蜕变，外人往往看不见全貌，只能从她们突然的沉默、偶尔的坚持，或是眼底一闪而过的光芒中，捕捉到些许痕迹。
养花的人都知道，花苞最娇嫩，也最需要恰如其分的关照。水多了会烂根，阳光少了则无力绽放。这份呵护的尺度，最难拿捏。是紧紧保护，还是放手让它经历风雨？我想，最好的园丁，大概是既提供坚实的土壤和支撑的竹架，又允许它自由地朝向阳光，甚至忍耐它被虫啃食一两片叶子。那是它自己的战斗，是生命的一部分。
再看那花苞，外层紧裹的萼片，已经有些松动了。我能想象里面层层迭迭的花瓣，正以一种我们无法察觉的缓慢速度，调整着姿态，预备着某一天清晨，或许就在一场夜雨之后，“噗”地一声，舒展第一片花瓣。那时，它将完成一次庄严的亮相，尽管可能还带着露水的重量，形状也未必完美，但那份初生的、鲜活的美丽，足以打动任何人。
每个生命都有自己绽放的时序。那些十二到十四岁的光阴，就是人生春日里，最充满希望又最需要耐心等待的“萌动期”。我们这些旁观的大人，能做的或许就是提供一个温暖、安全的环境，然后退开一步，怀着欣赏与祝福，等待那一朵属于她自己的、独一无二的花，静静开放。
窗台上的风，轻轻吹过。那个尖上染红的花苞，在风里点了点头，仿佛在回应我的思绪。它还在准备，不着急，我们都知道，最好的时刻，就快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