宁安火车站后面的小巷子,宁安站旁的小巷
那天下午四点半,我提着行李走出宁安火车站。阳光斜斜地打在老站房的黄色外墙上,把“宁安站”叁个字照得发亮。接站的朋友还没到,我索性把背包往地上一放,坐在花坛边沿发呆。就在这时,我注意到了那个不起眼的入口——在车站右侧,两栋居民楼之间,藏着一条窄窄的巷道。
说是巷道,其实更像两栋楼不小心留出的缝隙。青石板路面坑坑洼洼的,缝隙里钻出几丛野草。我伸长脖子往里瞧,隐约能看见晾衣绳上挂着的衬衫在风里摇晃。空气里有股潮湿的、混合着煤烟和饭菜香的味道,这味道让我想起小时候外婆家后面的那条巷子。
巷子里的声音
我拖着行李箱往里走,轮子在石板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。没走几步就听见炒菜的刺啦声,接着是小孩的哭闹,还有老式收音机咿咿呀呀地唱着评剧。这些声音把我拉回到二十年前。那时我家也住在这样的巷子里,放学回家总能闻到各家各户飘出的油烟味。
巷子很窄,最宽的地方也就能并排走叁个人。晾衣杆从这边的窗户伸到对面,上面挂着的不仅是衣服,还有灌好的香肠、风干的萝卜条。有个老太太坐在竹凳上摘豆角,她抬头看了我一眼,眼神里没有惊讶,就像看见一个走错门的邻居。
“找谁啊?”她问。我说不找谁,就是随便走走。她点点头,继续忙手里的活。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让我觉得,我出现在这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。
再往里走,看见一个修理铺,老师傅正在修自行车。铺子很小,墙上挂满了各种工具,地上摆着待修的车辆。他抬头看了我一眼,又低头继续拧螺丝。“迷路了?”他问。我说没有,就是看看。他嗯了一声,说这巷子通着后面的菜市场,走过去也就十分钟。
时间的痕迹
这条宁安火车站后面的小巷子,像是被时间遗忘了。站前广场上的出租车换了一拨又一拨,候车室的座椅从木头换成塑料又换成不锈钢,可这条巷子还是老样子。墙上的水泥剥落了,露出里面的红砖,砖缝里长着青苔。有些地方用白灰写着数字,可能是多年前测量时留下的记号。
我在想,为什么这样紧挨着火车站的地方,还能保存着如此完整的生活痕迹?后来明白了,可能正是因为大家都急着赶火车,没人会注意到这个不起眼的入口。就像有时候最重要的东西,反而藏在最显眼的地方。
有个大叔推着自行车从我身边经过,车把上挂着刚买的豆腐和青菜。他哼着小调,车轮小心地避开水坑。这条巷子对他来说不是风景,而是每天回家的路。那些让我们游客觉得“有味道”的细节,其实是别人实实在在的生活。
走到巷子中段,看见几个孩子在玩弹珠。他们蹲在地上,专注地盯着那个彩色玻璃珠,完全没注意到我这个陌生人。其中一个小男孩抬起头,正好和我目光相遇。他咧嘴一笑,露出缺了门牙的牙龈,然后又低头继续游戏。那一刻,我突然很想给朋友发短信,告诉他别来接我了。
巷子的尽头
巷子另一端连着菜市场,已经是收摊的时候。摊主们在收拾剩下的蔬菜,有个卖豆腐的大姐正把木板一块块收起来。我站在巷口回头看,夕阳把整条巷子染成了金黄色。那些晾着的衣服、挂着的香肠,都在微风里轻轻晃动。
我想起刚才那位修车师傅说的话——这巷子通着菜市场。确实,它连接的不只是两个地点,还连接着两种节奏。火车站是匆匆的,人们在这里相遇又离别;而巷子里的生活是慢慢的,一天一天,按着自己的步调往前走。
朋友终于打来电话,问我在哪。我说在宁安站旁的小巷里,他愣了一下,说马上过来。挂掉电话,我又在巷口的石阶上坐了一会儿。看着下班回家的人推着自行车走进巷子,消失在某个门洞里,然后某个窗户亮起灯。
离开的时候,我又经过那个修车铺。老师傅正在收拾工具,准备收工。他看见我,点了点头。我也点点头,什么都没说。有些地方就是这样,你不需要说太多,它就在那里,安静地过着自己的日子。这条宁安站旁的小巷,大概会一直这样存在下去,在火车站喧嚣的背影里,守着自己的一方天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