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被继亲开了苞
陌生的新家
门吱呀一声关上的时候,我手里攥着的书包带子,已经被汗浸湿了。客厅里飘着陌生的饭菜香,和我过去十几年闻惯的味道完全不同。我妈坐在崭新的布艺沙发上,对我使眼色,那眼神里有期待,也有点我看不懂的局促。而他,那个我要叫“李叔”的男人,正端着汤从厨房出来,围裙还系在腰上,冲我笑了笑,说:“小雨回来啦?洗洗手,准备吃饭。”
这就是我十六岁那年的夏天,生活被彻底“刷新”的样子。我妈嫁给了他,一个看上去温和普通的工程师。我们搬进了他的房子,不大,但窗明几净。一切都规规矩矩,像他衬衫的扣子,永远扣到最上面一颗。我心里那点属于青春期的不安和抗拒,像扔进深潭的小石子,连个像样的水花都没溅起来,就被这种四平八稳的安静吞没了。
那个上锁的房间
家里有个房间,永远是锁着的。李叔说,那是他以前的书房,堆满了老图纸和杂物,没什么好看的。可越是不让看,我心里那点好奇的野草就越是疯长。有一次,我趁他加班,偷偷试了试钥匙孔,当然,打不开。那扇深褐色的木门,沉默地立在那儿,像个守着秘密的哑巴。
变化发生在一个闷热的周末午后。我妈回了趟老家,家里就剩我们俩。李叔突然敲开我的房门,手里拿着一串钥匙,叮当作响。他脸上还是那种惯常的平静表情,但眼神里有点不一样的东西,像平静湖面下的暗流。“小雨,”他说,“你不是一直好奇那个房间吗?今天,我给你看看。”
我的心跳,莫名其妙就漏了一拍。跟着他走到那扇门前,听着钥匙转动锁芯发出“咔嗒”一声脆响,那声音,在我听来响得吓人。门开了,没有灰尘,也没有杂物。房间很空,只靠墙放着一个老旧的檀木箱子。
他走过去,打开箱子。里面没有金银财宝,整整齐齐码着的,全是大小不一的木工工具。凿子、刨子、刻刀,还有一些我叫不上名字的,都安静地躺在绒布里,泛着保养得当的温润光泽。他拿起一把半圆凿,手指轻轻抚过刃口,像在触碰一件珍宝。“这是我父亲传下来的,”他开口,声音比平时低,“他是个老木匠。我以前,也跟着学了点皮毛。”
我愣住了,这和我猜想的任何一种“秘密”都不同。他转过身,看着我,第一次,我在他脸上看到一种近乎“紧张”的情绪。“这个家,这些规矩,可能让你觉得挺闷,也挺有距离感的,是吧?”他顿了顿,像在斟酌词句,“我这个人,不太会表达。以前总觉得,把过去那点手艺、那些旧东西锁起来,就是开始了新生活。但现在我觉得,不对。”
他拿起一把小巧的刻刀,递到我面前。“真正的‘开始’,不是把过去锁起来假装不存在。而是……”他又停了一下,似乎在找更准确的词,“而是把它打开,看看里面有什么好东西,能拿出来,用到往后的日子里。比如,你想不想学学怎么刻点小玩意?就当……就当是打发时间。”
我看着他手里的刻刀,又看看他。那一刻,我心里那座用沉默和规矩垒起来的、名为“继父”的陌生墙壁,好像被那把小小的刻刀,轻轻地、第一次地,撬开了一条缝。光从缝里透进来,我看到的不是一个刻板的符号,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,一个也有过去、有珍藏、有笨拙的温柔的人。
我伸出手,接过了那把冰凉的刻刀。它的重量,很实在。我知道,有些东西,就在这个午后,被悄然开启了。不是我想象中任何惊心动魄的方式,而是像木工活里最基础的“开榫”,对准了位置,轻轻一敲,两个原本独立的部件,才开始真正有可能连接在一起,支撑起往后漫长的岁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