啊～我们换个地方肠
啊～我们换个地方肠
老陈把烟头摁在满是划痕的木头桌上，那动作慢得像是电影慢镜头。他抬起头，脸上没什么表情，就说了这么一句：“啊～我们换个地方吧。”声音不大，却像颗小石子，噗通一声掉进我们这潭死水里，漾开一圈圈涟漪。
我们这“地方”，是城西一个老旧小区的车库改造的工作室。十五平米，挤着四张桌子，墙上贴着褪了色的设计稿，空气里常年混着打印机的墨粉味和外卖盒的油哈气。窗户对着另一栋楼的墙壁，采光全靠那根惨白的日光灯管。大家管这叫“奋斗的烙印”，可烙印烙久了，也烫得人心慌。
“换哪儿去？”小莫从电脑后面探出半张脸，眼睛底下两团青黑。“下个月房租都快交不上了。”
老陈没直接回答。他站起身，走到那扇唯一的、对着灰墙的窗户边，手指在蒙尘的玻璃上划拉了两下。“就是觉得，味儿不对了。”他顿了顿，像是在找合适的词儿，“不是外卖的味儿。是…脑子锈住的味儿。咱们最近出的活儿，自己摸着良心说，灵吗？”
这话戳得人心里一咯噔。是啊，上次让客户拍案叫绝的创意是什么时候来着？好像很久了。我们像四只困在轮子里的仓鼠，跑得飞快，却只是在原地打转，接单、熬夜、交稿、再接单。那面灰墙看久了，好像连梦的颜色都变成灰扑扑的了。
换地方。这叁个字听起来轻巧，可背后是搬家的折腾，是可能更高的成本，是一切熟悉流程的打乱。图啥呢？就为了一点虚无缥缈的“感觉”？
可有时候吧，人就是靠那点“感觉”活着的。老陈说的“换个地方”，我慢慢咂摸出点味道来了。它不一定真是要换个物理上的办公室。也许，是换一种工作的心境，换一个看问题的角度，甚至，是换掉那套我们已经用得过于顺手的、却开始散发陈腐气的思考方式。我们太习惯于在这个拥挤的、熟悉到令人麻木的环境里，用同样的节奏，生产着似曾相识的东西。这何尝不是一种更深层次的“停滞”？
“我上周，”一直没吭声的琳子忽然开口，声音轻轻的，“去江边公园赶了个急活儿。笔记本快没电了，就坐在长椅上弄。旁边有小孩放风筝，有老头拉二胡，风吹过来，带着水汽。”她眼睛亮了一下，“就那一个钟头，我把卡了叁天的方案给通了。你说怪不怪？”
你看，这就是“环境”的魔力。那面灰墙给不了的，一阵江风也许就能给。我们需要的，或许不是一个多么豪华的新办公室，而是一个能打破固化节奏的“透气口”。让新的光线照进来，让不同的声音飘进来，哪怕有点吵，哪怕需要重新适应。这种“空间转换”带来的刺激，有时候比喝十杯咖啡都管用。
老陈转过身，背靠着窗。“我打听了，新区那边有个共享办公空间，靠河边，有露台。贵点儿，但按工位租。咱先去试一个月，行吗？”他目光扫过我们，“就当…给脑子搬个家。最坏的结果，不过是灰溜溜再搬回来，继续对着这面墙。”
小莫挠挠头，叹了口气，又忽然笑了：“行吧。在这憋着，我也快发芽了。试试就试试。”
决定做得突然，却又像是酝酿了很久。那天晚上收拾东西，从桌子底下扫出好多废纸团，上面都是画了一半就放弃的草图。我把它们扔进垃圾桶，心里忽然松了一下。也许，我们早该“动一动”了。人挪活，树挪死，老祖宗的话，总有点道理。老陈那一声“啊～我们换个地方吧”，不是抱怨，倒像是一句唤醒咒。咒语念完了，该睁开眼，看看别处的风景了。哪怕，只是从河的这头，搬到河的那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