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拉山口附近300块钱的爱情,边境小城百元情缘
阿拉山口的黄昏来得特别早,下午四点刚过,夕阳就把边防连队的红旗染成了金红色。我裹紧羽绒服走在镇子的主街上,两旁是些卖馕和皮货的店铺,卷帘门哗啦啦地响着。
街角洗头房的霓虹灯已经亮起来了,粉紫色的光晕里站着个穿白色羽绒服的姑娘。她跺着脚取暖,呵出的白气像朵云。我们目光相遇时,她微微点头,睫毛上结着霜花。
边境线上的偶然相遇
“叁百。”她声音很轻,像雪落在棉袄上。见我愣着,又补充道:“就在前面出租屋,有暖气。”她的手从口袋里抽出来,指向不远处那排矮房。我注意到她手腕上系着条红绳,已经褪色了。
房间比想象中干净,铁炉子烧得正旺。她脱掉外套,里面是件高领毛衣,领子磨得起了毛边。“你是来口岸做生意的?”她边倒热水边问。我说只是路过,想看看边境什么样。
她笑了:“边境啊,就是这边贵一点,那边便宜一点的事儿。”这话说得像个哲学家。炉子上的水壶嗡嗡响着,窗外能看见哈萨克斯坦那边的灯火,星星点点的,像撒了一把盐。
我突然不想急着办正事了。“聊聊吧,”我说,“按时间算钱。”她愣了一下,随即从抽屉里拿出个闹钟,拧了两圈发条。铁皮闹钟滴答作响,成了这个边境之夜唯一的时间刻度。
她叫小雅,甘肃陇西人。说到家乡时,她眼神飘向窗外,仿佛能穿透叁千公里山河。“我们那儿土豆花开的时候,整个山坡都是白的。”她拇指摩挲着茶杯,“来这儿叁年了,没见过土豆开花。”
那些被遗忘的故事
有个常客是货运司机,每次过关都来找她。有回司机说:“等你攒够钱,跟我车走吧。”她没接话。后来那司机真不来了,听说是在霍尔果斯出了事。“边境线上讨生活的人,今天见着,明天可能就永远见不着了。”她说这话时异常平静。
另一个老人每周叁准时来,就为有人听他说说话。他儿子十年前偷渡去了哈萨克斯坦,再没消息。“老爷子总说,儿子要是从口岸正常过关回来,他倾家荡产都愿意。”小雅把闹钟按停,“可有些人啊,走了就不会回头了。”
我突然想起她手腕上的红绳。她低头看了看:“老家奶奶给的,说能保平安。”绳结已经松垮了,她却一直舍不得换。炉火把她的侧影投在墙上,微微晃动。
夜深了,风刮得更紧。她送我到门口时,夜色正浓。“其实你们这些过客最好,”她突然说,“来了走了,谁也不欠谁。”这话不知是说给我听,还是说给自己。
走在回旅馆的路上,我看见海关大楼的钟指向十一点。几个哈萨克斯坦司机在路边抽烟,烟头的光忽明忽暗。这个被称为阿拉山口附近300块钱的爱情的地方,装着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边境小城百元情缘。或许每个人都在用各自的方式,丈量着生活的边界。
旅馆老板还没睡,正在院里喂狗。“看到亮灯的地方没?”他指着远处,“那边就是另一个国家了。”我顺着望去,国境线那边的灯光稀疏冷清。忽然想起小雅说的,在这边境小城百元情缘里打转的人,都像在走钢丝,稍不留神就会掉进某个看不见的深渊。
第二天我坐早班车离开时,整个阿拉山口还笼罩在晨雾里。客运站旁有家小店亮着灯,隐约看见个系红绳的身影在忙碌。车子发动的声音惊起了几只麻雀,它们扑棱着翅膀,越过铁丝网,朝着国境线那边飞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