舌头进去里面吃小豆豆
舌头探进去，尝那颗小豆豆
老李蹲在自家院子的墙根下，眯着眼，看地上忙忙碌碌的蚂蚁。他嘴里含着一颗盐水煮的毛豆，舌头轻轻一顶，那颗圆滚滚的豆子就从豆荚里滚了出来，落在舌尖上。他用牙齿小心地磨开那层薄皮，豆子那股子清甜的、带着淡淡咸味的浆液，就一下子溢满了整个口腔。
“啧，就是这个味儿。”他含糊地嘟囔了一句。这动作他做了几十年，从还是个光屁股娃娃时，在田埂上扯下还没熟透的豆荚开始。那时候心急，连壳带豆塞进嘴里，嚼得满嘴是青涩的草汁味。后来学会了，得用舌尖和牙齿配合，先把豆荚边缘那道筋撕开，再那么巧妙地一挤，豆子就听话地滚出来了。舌头再那么一卷，把豆子送到臼齿间，轻轻一嗑，精华全在里头。
这吃毛豆的功夫，关键就在“探”和“尝”两个字上。你不能急吼吼地用蛮力，得像对待什么精细物件似的。舌尖先探进去，触碰到豆荚内部那层滑溜溜的膜，找准豆子的位置，然后温柔地把它从那个小小的“窝”里推出来。这个过程，带着一种探索的乐趣，手指感觉不到的细微起伏，舌头全能知道。
老李想起他孙子，前阵子从城里回来，吃毛豆是直接上手剥，剥一把，仰头倒进嘴里，囫囵嚼几下就咽了。老李看着直摇头：“你这吃法，猪八戒吃人参果呢！尝出个啥味儿了？”孙子笑他：“爷爷，不就一颗豆子嘛。”老李没再争辩，只是心里觉得可惜。有些滋味，有些门道，就在那慢下来的、专注的一下里。你匆匆忙忙地过去，它就悄悄溜走了。
他又丢了一颗豆子进嘴。这次他闭了眼，专心感受。舌头像是个老练的向导，在狭小的空间里灵活游走，避开那层碍事的荚衣，精准地找到那颗鼓鼓的小豆豆。用舌尖那么一拨，一顶，豆子脱困的瞬间，有种小小的、确凿的成就感。然后才是品尝，豆子外皮破裂，内里糯软的质地和清鲜的汁水混合，是一种很扎实的、土地里长出来的香甜。
这让他想到很多事。过日子，有时候也像吃这颗豆子。外头总裹着些粗糙的、需要费点劲才能去掉的东西。你得有耐心，用点巧劲，把核心的那点“甜头”给找出来。直接砸开当然也行，可那样，乐趣没了，兴许还把里头的好东西给弄碎了。生活的真谛，往往就藏在这些需要你稍稍费心、亲手去“探”和“尝”的细微之处。你敷衍它，它也敷衍你。
太阳慢慢西斜，在老李脚边拉出长长的影子。他脚边的豆壳已经堆了一小撮。每一颗豆子，他都用同样的方式对待，不紧不慢。这似乎成了他的一种仪式，通过舌尖与一颗普通豆子的对话，确认着某种熟悉而安稳的节奏。这种专注，让时间都变得稠了起来，不像自来水那样哗哗地流走，而是像蜜，慢慢地淌。
院门“吱呀”一声响了，老伴儿走出来，看见他这副模样，笑了：“哟，跟豆子较上劲了？晚上还煮不煮饭了？”老李也笑了，拍拍手上的灰，站起身。嘴里最后那颗豆子的滋味，还在舌尖上悠悠地转着。他知道，晚上喝粥的时候，就着这自己一点点“探”出来的毛豆，那粥，喝起来肯定格外香甜。
有些东西，机器剥不出来，钱也买不到。非得是你自己，静下心来，让舌头进去，找到那颗小豆豆，然后，它才会把它全部的、小小的美好，都交给你。这大概就是生活的本味吧，他想。不张扬，却扎实，需要你俯下身，才能真切地尝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