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竹清~你兔子好软水好
朱竹清~你兔子好软水好
老朱家的院子,我是常去的。不为别的,就馋他院里那口井的水,还有他家闺女竹清养的那几只兔子。这话说起来有点绕,但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。每次去,竹清多半在檐下坐着,怀里总揣着只雪团似的兔子,手指一下一下顺着毛,那兔子眯着眼,乖得不像话。
“你来啦?”她声音轻轻的,跟羽毛扫过似的。我点点头,眼睛却离不开她手里那团白。“摸一下?”她笑着把兔子往前递了递。我小心翼翼接过来,嚯,那手感,真绝了。不是一般的软,是那种暖烘烘、蓬松松的软,像捧着一团晒足了太阳的云,又像刚弹好的新棉花,手指陷进去就不想拿出来。竹清在旁边看着,眉眼弯弯的。
摸够了兔子,下一桩正经事就是喝水。朱家那口井有些年头了,井沿的青石被磨得光滑水亮。竹清拿个葫芦瓢,从井里满满舀上一瓢,递过来。那水清凌凌的,透着一股子凉气。凑近了喝一口,哎呀,那股清甜劲儿直接从喉咙滑到心里,暑气“唰”地就退了一半。这不是自来水那种漂白粉味儿,也不是桶装水那股塑料闷气,就是实实在在的、带着地气儿的清冽甘甜。我总说,这水有股“活”劲儿。
有一回,我忍不住问她:“竹清,你说奇不奇怪,你养的兔子特别软,你家的水也格外甜。是不是有什么诀窍?”她正低头给菜畦浇水,闻言顿了顿,侧着头想了想。阳光透过葡萄叶的缝隙,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。“哪有什么诀窍呀,”她声音还是那么轻,“兔子嘛,你得真心待它,它不害怕,身子骨自然就放松了,摸起来就软和。这水呢,井深,源干净,平时盖得严实,不落灰,也没旁的杂东西进去。好东西,怕的就是杂。”
她这话说得平常,我却听着愣了一会儿。低头看看怀里安安静静的兔子,再想想刚才那口井水的滋味,好像摸着了点儿边。这“软”和“甜”,都不是强求来的,是那份不掺假的“用心”和“干净”养出来的。兔子感受到安稳,才舍得把最柔软的一面给你;水源护得纯粹,才能一直保有本真的清甜。这道理,放在这些小事上是这样,搁在别处,好像也通。
后来再去,我依旧爱摸那兔子,爱喝那井水。但感觉好像有点不一样了。指尖传来那份温软的信任,喉间流过那股清甜的滋养,心里头便格外踏实。竹清还是老样子,不多话,只是有时会指着菜园里新冒的嫩芽,或是天上飞过的一只鸟,轻声说“你看”。
院子里的时光慢,慢到能看清兔子耳朵上细微的血管,能品出井水里每一分的回甘。我有时候想,这匆匆忙忙的日子里,能遇到这么一份不杂不燥的“软”和“甜”,真是运气。它不张扬,就 quietly 地在那儿,等着你去发现,去感受。这份纯粹的“心”,大概才是最难得的滋味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