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石桥火车站后面的小巷子,车站后街的小巷道
大石桥火车站后头那条巷子,我打小就熟。每次从外地坐夜车回来,天蒙蒙亮晃出站台,总忍不住要拐进去走两步。这条巷子和隔壁车站后街的小巷道,像一对双生子,又各自藏着不同的脾气。
巷口老陈的早点摊子,叁四十年雷打不动地支在那儿。他那口炸油条的锅,比我年纪都大,油亮亮地泛着光。“刚出锅的,脆生!”老陈的吆喝声裹着面香,能把刚下火车那些迷迷瞪瞪的人都勾过来。往巷子深处走,青石板路被磨得滑溜溜的,墙角青苔润润的,雨天踩上去可得留神。
再往前岔出去,就是车站后街的小巷道。这边热闹些,窄窄的道两旁挤满了铺子。修鞋的老孙头、裁缝铺的李阿姨、还有那家开了二十年的五金店,老板总坐在堆满零件的柜台后头听收音机。巷子实在太窄,二楼住户晾的衣服都快碰到对面窗台,花衬衫和蓝裤子在风里晃晃悠悠的。
巷子里的老手艺
要说最让我惦念的,还得是老陈炸油条的手艺。他揉面不用秤,全凭手感,说面要“醒得透,揉得活”。清晨四五点,面案子啪啪的响声就是巷子的闹钟。有回我问他为啥不搬去大路边,他撩起围裙擦擦手:“这儿多好,南来北往的,都好我这口老味道。”锅里的油哗哗响着,金黄的油条膨胀起来,带着让人安心的焦香。
巷尾王奶奶的杂货铺子更是神奇,巴掌大的地方,从针头线脑到酱油陈醋,要啥有啥。她总坐在门口那把竹椅上,见着熟人就晃晃手里的蒲扇:“回来啦?”有次我缺个特别的灯泡螺丝,跑遍新城区的超市都没找着,最后还是在她那儿翻出来的。她那个玻璃柜台,边角都用胶布缠着,怕是比我的年纪还大些。
车站后街的小巷道里藏着太多这样的故事。傍晚时分,炒菜的滋啦声从各家窗户飘出来,混着新闻联播的开场曲。这时候巷子最有人情味,下班的人推着自行车小心地穿行,时不时要和邻居停下聊两句。谁家做了好菜,也会给隔壁孤身一人的老爷子送一碗过去。
去年听说这一片要改造,我心里咯噔一下。再回去时,发现巷口多了些网红奶茶店,青石板路也换成整齐的水泥砖。不过往深处走,老陈的油条摊还在,王奶奶的铺子还亮着昏黄的灯。车站后街的小巷道虽然变了些模样,但骨子里的东西没丢——那种让匆忙赶路的人能慢下脚步的温吞劲儿,还在青砖缝里悄悄冒着。
现在每次走过大石桥火车站后面的小巷子,我还是会习惯性地放慢脚步。看着新开的咖啡馆里坐着刷手机的年轻人,再看看老陈摊前那些端着碗喝豆浆的老街坊,忽然觉得,这条巷子像棵老树,既留着原来的根,又发着新芽。这样的地方,大概就是城市的魂儿吧,甭管外面怎么变,它总给你留着点儿惦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