临江约茶上课,沿江品茗研习
江风裹着水汽迎面扑来，我沿着青石板路慢慢走。手机震动，弹出朋友的消息：「老地方见？」这大概是我们第无数次在江边茶室碰头了。推开木门，穿堂风掠过竹帘，朋友正蹲在茶柜前挑茶叶，抬头冲我笑：「今天试试桂花乌龙？」
热水冲入白瓷盖碗的瞬间，茶香混着桂花甜味倏地散开。朋友不紧不慢地温杯、投茶、悬壶高冲，动作像江面水波般流畅。我们这所谓的「上课」，其实从来不用教案。去年秋天他教我辨认岩韵，今年春天一起琢磨冷泡茶，今天这壶桂花乌龙，又让我想起第一次尝到茶汤回甘的惊艳。
茶汤里的时光刻度
记得叁年前刚来这时，我连紫砂壶和盖碗都分不清。朋友往茶海里斟出琥珀色的茶汤，推到我面前：「先别问品种年份，喝叁口再说。」第一口烫着了舌尖，第二口尝到若有似无的桂花香，第叁口才捕捉到乌龙茶的奶韵。他看我皱着的眉头舒展开，这才开口：「喝茶最怕带着任务，像完成作业似的。」
窗外货船鸣着笛经过，江水在下午的阳光下泛起碎银。我们常常这样对着江景发呆，任茶凉了再续水。有回暴雨突至，雨点砸在江面像沸腾的开水，我们索性关窗继续喝茶。他说这种天气最适合喝熟普，醇厚的茶汤配着雨声，莫名让人安心。那天我忽然明白，所谓「沿江品茗研习」，研习的或许不是茶，而是如何与时光温柔相处。
茶盘边缘已被摩挲得温润如玉。朋友往壶里添水时忽然说：「你看，茶叶在热水里重新活过来，像不像我们每周偷这半日闲？」确实，工作群消息仍在手机里闪烁，但此刻我们只顾看着茶叶在壶中舒展旋转。他教我闻盖香的变化，从浓郁到清雅，如同江水潮汐的呼吸。
在茶香中找到自己的节奏
最近这次「上课」来了位新朋友，全程举着手机录泡茶视频。老友照常分茶，却在我端杯时轻轻摇头。等那位朋友去露台拍照，他才低声说：「镜头吃掉了茶的温度。」我愣了下，想起自己早过了必须发朋友圈证明「我在喝茶」的阶段。现在连茶渍留在杯壁的纹路，都觉得比滤镜好看。
江面飘来凉风，带着水草的气息。我们续了第叁泡，茶味淡了，反倒显出更清透的甜。他说这时候最能试出山场底蕴，我却在想，人与人之间的情谊，大概也要经历这般由浓转淡返璞归真的过程。认识了五年，我们从未问过彼此的职业头衔，却记得对方喝茶的偏好与忌口。
夕阳把江水染成橘红色时，我们收拾茶具。电水壶的插头从墙上拔下那刻，好像某种仪式的终结。他把剩下的桂花乌龙装进锡罐递给我：「带回去，明天早晨泡。」我拎着罐子走在归途，罐身还留着余温。手机又震，是他发来的照片：我低头闻茶时被抓拍的侧影，配文写着「下周叁，老时间」。
渡口亮起灯火，茶香似乎还萦绕在衣领。这种不考核不认证的「沿江品茗研习」，倒成了都市生活里最扎实的支撑。下次该我带茶叶了，或许试试那款窨了七次的茉莉银针——毕竟江水常新，茶席常暖，而我们总会再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