另类五月
另类五月
提起五月，你脑子里蹦出来的是什么？是劳动节假期的懒觉，是青年节那点遥远的激情，还是母亲节朋友圈里齐刷刷的祝福？要么，就是初夏的阳光开始有些烫人，路边的树叶子从嫩绿往深绿里沉，空气里浮动着一种躁动又倦怠的气息。好像所有人都在按部就班地，往夏天里走。
可我说的这个五月，有点不一样。它不是日历上那个规规矩矩的月份，倒更像心里头忽然拧开的一扇窗。往年这时候，我总急着往外跑，觉得非得去个什么地方，拍几张照片，才算对得起这春光将尽、暑气未浓的好时节。今年却奇了怪了，人懒在家里，心反倒野了起来。
比如说，我开始留意起每天清早的鸟叫。不是那种“春眠不觉晓，处处闻啼鸟”的诗意，而是实实在在的，有点吵的那种。先是一声两声试探，接着就像约好了似的，叽叽喳喳响成一片。我躺在床上迷糊地想，它们这是在开晨会呢，还是在吵架？为了昨儿个没分匀的虫子，还是今天谁先占哪根树枝？这么一想，平常被当成背景噪音的东西，忽然就有了故事。这算不算是生活给我的一个微小馈赠？就在最平常的角落里。
再说说味道。五月的风，味道是分层次的。早晨带点凉，混着昨夜露水打湿的泥土味儿，干干净净的。到了中午，太阳一晒，空气里就多了些植物被烘烤后的青气，有点像掐断草茎时溅出的那股汁液味，生猛得很。傍晚最好，风从不知道哪里卷过来，隐隐约约，好像有谁家厨房在烧菜，有远处割草机走过留下的草腥，还有一切都被晒透之后，那种暖烘烘的、让人安心的尘埃气。我就靠在阳台边上，啥也不干，光用鼻子“看”风景。这感觉，挺妙的。
我有个朋友，是个程序员，平时眼里只有代码。今年五月，他魔怔了似的，迷上了观察云。手机里天气软件装了五六个，就为了看云图预报。他跟我说，你看那积云，一堆堆跟棉花糖似的，看着无害，要是往上疯长，保不齐傍晚就来场雷阵雨。还有那卷云，丝丝缕缕的，像羽毛扫过天顶，那是高空的冰晶，说明天气挺稳。我听他叨叨，头一回觉得，天上那些飘来飘去的东西，不是简单的背景板，而是一个巨大的、缓慢呼吸的生命体。
这让我想到，我们是不是太习惯给生活设定“标准答案”了？五月，就该旅游、聚会、充满活力。好像不这么过，就浪费了，就落伍了。可有时候，这种按图索骥，反而让我们对身边真正正在发生的东西，视而不见。
就像楼下的那棵老槐树，年年五月开花，香得能飘出半条街。以前我都是匆匆走过，顶多心里念一句“真香啊”。今年闲下来，站在树下仔细看，才发现那花是一串串的，米白色，藏在密密的叶子中间，开得并不张扬。蜜蜂忙得上上下下，那股甜香浓得几乎有了重量，沉甸甸地罩下来。那一刻我突然觉得，我好像从来没有真正“认识”过这棵陪了我好几年的树。这种顿悟时刻，就像生活冷不丁给你的一点闪光。
当然，不是说往外跑不好。只是觉得，或许我们可以给自己多一个选择。当整个世界都在催促你“动起来”的时候，尝试着“静下去”，未必不是一种收获。用眼睛去跟踪蚂蚁回家的路线，用手掌去感觉不同时间阳光温度的差异，用耳朵去收集风声里夹带的、远处孩子隐约的笑闹。这些细微的感知，拼凑起来，就是一个非常私人的、另类的五月。它不壮观，不热烈，甚至有点琐碎，但它扎实地贴在你的记忆里，带着独特的温度和触感。
所以，这个五月，如果你也觉得有点不同，或许可以试试。不一定非要做什么特别的事。只是把脚步放慢半拍，把心思从远处拽回来一点，看看你平日忽略的角落。生活这个舞台，除了正中央被追光照着的部分，那些昏暗的侧台、幕布的褶皱、道具上的旧漆，也许都藏着另一番戏码。关键是你得愿意，换个角度，去看，去听，去呼吸。这个季节，或许正适合这么一场悄无声息的“叛逃”，从千篇一律的节奏里，偷一点属于自己的，鲜活的时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