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团圆亲情会王芳王虎
大团圆亲情会王芳王虎
年关将近，老街巷里的腊肉香味一天浓过一天。王芳拎着大包小包，刚从长途汽车上下来，冷风一吹，鼻子有点发酸。她抬头看了看巷口那棵老槐树，光秃秃的枝丫伸向灰蒙蒙的天，心里却暖烘烘的。这次回来，可不只是过年，是为了一场“大团圆”。
说起来，王芳和她弟弟王虎，有好些年没正经坐一块儿吃顿饭了。早些年，王虎性子倔，总觉着姐姐管得宽，大学毕业后非要去南方闯荡，两人为这事儿没少在电话里拌嘴。王芳呢，留在老家省城，工作、结婚、生子，日子过得按部就班。距离远了，时间长了，姐弟间的电话从一周一次，慢慢变成一月一次，最后就剩逢年过节微信群里那句客气的“新年快乐”。母亲在的时候，还能当个粘合剂，叁年前母亲一走，这个家，好像就真的散了架。
上个月，王芳收拾老房子，在母亲那口老樟木箱子底，摸到一个硬壳笔记本。翻开一看，眼泪就止不住了。那是母亲的日记，没写什么大事，尽是些琐碎：“芳儿今天打电话，说升职了，声音高兴得像个孩子。”“虎子寄钱回来了，这孩子，自己在外头不知吃多少苦。”“昨晚梦见他们小时候，为争一块桃酥打架，醒来枕头湿了一片。”最后几页，字迹有些抖：“我最放不下的，就是这俩孩子。啥时候，他们才能像小时候那样，亲亲热热地，一家子吃个团圆饭啊。”
王芳合上本子，坐在布满灰尘的老屋里，发了很久的呆。她忽然特别想弟弟，不是那个在视频里穿着西装、说话滴水不漏的王总，而是那个小时候跟在她屁股后头、摔了跤会咧嘴哭的虎子。她拨通了那个很久没主动拨过的号码。电话响了七八声，就在她以为没人接的时候，那边传来了王虎的声音，带着点疲惫和惊讶：“姐？”
就是这声“姐”，让王芳心里那块硬疙瘩，好像松了一下。她没有绕弯子，直接说了找到日记的事，也说了自己的想法：“虎子，妈惦记的，不是我们有多大出息。她惦记的，是一家人能围着一张桌子吃饭。今年，回来吧，咱姐弟俩，好好过个年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，只听见细微的呼吸声。王虎再开口时，嗓子有点哑：“嗯。我订票。”
所以，就有了这次“大团圆亲情会”。名字是王芳起的，她觉得，得有个仪式感。地点就定在老屋，虽然旧，但那里有他们共同的根。
王虎是年二十九晚上到的。他拖着行李箱走进巷子时，王芳正站在老屋门口张望。两人一打照面，都有些愣神。王虎比上次见面瘦了些，眼角有了细纹，但眼神里那股倔劲好像淡了，多了点别的东西。王芳呢，在王虎眼里，姐姐好像没那么“强势”了，站在昏黄的灯光下，就是个盼着弟弟回家的普通女人。
“姐。”王虎先叫了一声。
“哎，快进屋，外头冷。”王芳接过他的行李箱，转身时悄悄抹了下眼角。
那顿年夜饭，是两人一起张罗的。王芳掌勺，王虎打下手，笨手笨脚地剥蒜、摘菜。厨房里热气腾腾，话反而不用多说。偶尔聊起小时候的糗事，比如王虎偷吃供桌上的苹果，被王芳告发；比如王芳学骑车摔进沟里，是王虎哭着跑回去叫大人……说着说着，两人就笑起来。那些隔着屏幕的生分和经年累月的别扭，在这烟火气里，不知不觉就融化了。
饭桌上，摆的都是母亲当年常做的菜。王虎夹了一筷子红烧肉，放进嘴里嚼了嚼，忽然就低下头，肩膀微微耸动。王芳给他舀了碗汤，轻轻放在他手边。她明白，弟弟尝出的，是记忆里妈妈的味道，是走了很远很久之后，终于回到原点的安心。
“姐，”王虎平复了一下，抬起头，眼圈还红着，“在外头，累的时候，最想的……就是这口味道，还有……家里有人等我吃饭。”这句话，他说得有点磕巴，却格外重。这或许就是“亲情纽带”吧，看不见，摸不着，却像血脉一样深深连着，平时不觉着，可一到某个时刻，一尝到某个味道，它就猛地拽你一下，让你知道，根在哪里。
王芳点点头，给他碗里又夹了块鱼：“以后累了，就回家。姐这儿，永远有你一双筷子。”
窗外的鞭炮声噼里啪啦响了起来，新的一年到了。电视里春晚热闹非凡，屋里却显得很安静。姐弟俩守着满桌的菜，看着对方，忽然都觉得，母亲好像就在某个角落里，欣慰地看着他们。这个年，老屋的灯，终于又暖烘烘地亮了起来，照着桌上简单的饭菜，照着这对终于又坐在一起的姐弟。这顿团圆饭，来得有点迟，但好在，没有缺席。
王芳想，母亲日记里期盼的那个画面，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。不需要多热闹，不需要多富贵，就是两个人，能安心地、自在地，吃一顿家里的饭。这顿饭里，有化不开的牵挂，也有吵不散的缘分。日子还长，往后的路，他们姐弟，总算又能互相搀扶着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