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公吃我叁年奶
家公吃我叁年奶
这事儿说出来,我自己都觉得像在讲别人的故事。可它偏偏就是真的,真真切切地烙在我这叁年多的日子里。不是你想的那种“奶”,别误会。我说的“奶”,是那种把人当孩子一样养着、护着、用尽心力去喂养的劲儿。
叁年前,我家公——就是我丈夫的父亲,中风了。人抢救回来,半边身子却像被冻住了,话也说得含含糊糊。婆婆走得早,这担子,顺理成章地落在了我们身上。我丈夫得上班,跑医院办手续、夜里陪护、出院后的照料,一大半自然归了我。那时候没多想,就觉得是应分的,谁家还没个老人呢?
可这“应分”的事儿,做起来才知道分量。头一年,那真是像喂奶一样,得把所有的耐心和精力都化成“乳汁”,一点一滴地喂给他。每天天不亮就得起,帮他擦身、按摩僵硬的胳膊腿儿,怕长褥疮。饭要做得软烂,一口一口吹凉了喂。他心情好的时候,像孩子一样听话;脾气上来了,会把碗推开,汤汁洒我一身。我得忍着,收拾干净,再像哄孩子似的,慢慢劝。那时候觉得,时间不是以天算的,是以喂药的次数、翻身的时间点来算的。
这过程里,最磨人的还不是体力,是那种看不见的“消耗”。就像奶孩子,你喂出去的是实实在在的营养,可自己呢?感觉精气神儿都被抽走了。我有阵子照镜子,觉得自己眼里的光都淡了。朋友约我,去不了;自己想干点啥,没时间也没心思。整个人的生活,就围着他转。丈夫也累,回家倒头就睡,我俩的话都少了很多。有时候夜深人静,我会愣神,问自己:这日子,啥时候是个头?
那一声含糊的“闺女”
转折大概是在第二年快入秋的时候。那天下午,我照例扶他在阳台晒太阳,给他读报纸上一些简单的新闻。读着读着,有点出神,想着儿子学校要交资料费的事儿。忽然,我感觉手被一只不太灵活、有些颤抖的手轻轻碰了一下。我转过头,看见家公混浊的眼睛望着我,嘴唇嚅动了好几下,极其费力地,吐出两个含糊不清的音节:“闺……女……”
我整个人愣住了,鼻子猛地一酸。叁年了,他要么不说话,要么叫的是他早已过世的老伴的名字,或者我丈夫的小名。这是他第一次,这么清楚地试图叫我,用的是这么亲近的称呼。那一刻,心里头那种长久以来像石头一样堵着的委屈和疲惫,好像被这声“闺女”撬开了一道缝,透进了一点光,也淌出了一些温热的东西。我突然觉得,我这叁年的“奶”,或许不只是单向的付出。它好像也以一种奇怪的方式,滋养了点什么别的东西。
从那以后,事情好像没变,又好像都变了。活儿还是一样多,一样累。但我的心境有点不同了。我不再仅仅觉得自己是个无奈的“照料者”,我好像真的成了这个家的一个“根”,一个把两代人牵在一块儿的纽带。我给他按摩时,会跟他唠嗑,说说菜市场的价钱,说说孩子的趣事,虽然他大多时候只是听着。我发现自己在这种琐碎的、重复的劳作里,竟然也找到了一种奇怪的踏实感。
如今,家公的身体恢复了一些,能自己拄着拐杖慢慢挪几步了,说话也清楚了不少。他还是会依赖我,大事小事都习惯先喊我。邻居们有时夸我孝顺,有耐力。我只是笑笑,不知道该怎么接话。这叁年多的日子,哪里是一句“孝顺”就能说尽的。它更像是一场漫长而沉默的生命反哺。不是我喂他,而是命运把我和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老人,用最笨拙也最结实的方式,捆绑在一起,让我们彼此依偎取暖。
你说这值不值?我没法算这笔账。这里面没有算计,只有日复一日的“过下去”。就像老话说的,家有一老,如有一宝。这个“宝”,不是说他能带来什么好处,而是他的存在本身,就在用一种近乎固执的方式,考验着、也凝聚着这个家。这叁年,我喂给他的,是时间和精力;而他“吃”下这些,仿佛也回馈给了我一些东西——一种更深沉的、对于家庭责任的理解,一种在烦躁和忍耐之后,慢慢生长出来的平静与接纳。
生活有时候就是这样,它给你的考题,从来不会提前打招呼。你只能接住,然后用自己的方式,一天一天地去解答。“家公吃我叁年奶”,听起来像句玩笑,或者怪谈。可对我而言,它就是我这段人生最真实、最沉重的注脚,里面装满了汗味、药味,和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人情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