虎林附近200块钱的爱情,小镇边缘廉价的情感
街角发廊的粉色灯光
虎林往西走叁里地,有个叫“柳树镇”的地方。镇子东头那家“丽丽发廊”啊,门口总是闪着粉红色的灯。老陈的修车铺就在对面,他总说这灯“晃得人心慌”。
发廊老板娘也叫丽丽,四十出头,穿件褪了色的红毛衣。她有个女儿叫小梅,二十岁的姑娘,总坐在店门口那张掉皮的塑料凳上嗑瓜子。小梅看见路过的男人就笑,露出一颗小小的虎牙。她那笑容说不上开心,倒像是一种习惯。
刘老四头一回去那儿,是去年秋天。他刚从工地下来,满身的水泥灰。“理个发,”他说着,眼睛却盯着小梅,“多少钱?”
“剪头十块,”丽丽老板娘头也不抬,“别的,二百。”
这话说得轻飘飘的,像是问“吃了吗”那么平常。
二百块能买什么
二百块钱在虎林能买啥呢?超市里叁袋面粉,或者给摩托车加满油跑半个月。能去医院挂两次号,买条像样的烟抽二十天。可是在这小镇边缘,二百块能买到半小时的温存。
刘老四后来常去。他喜欢看小梅低头数钱的样子,睫毛长长的,盖住眼睛。“你家哪儿的?”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问。
“贵州山里。”小梅把钱折好塞进袜子,“比这儿还穷。”
发廊里间用布帘子隔着,有股廉价洗发水和消毒水混着的味儿。墙上贴着过时的明星画报,边角都卷了。小梅的床上铺着大牡丹花的床单,洗得发白。
有回刘老四看见小梅在记账,密密麻麻的小字。“攒钱干啥?”他问。
“开个正经理发店,”小梅头一回眼睛亮了,“在县城里,那种亮堂堂的。”
下雨的星期叁
那是去年最冷的一天,雨下得哗哗的。刘老四推开发廊门,带进一身寒气。小梅蜷在沙发上,脸色白得像纸。
“今天不做生意了,”丽丽老板娘难得地给他倒了杯热水,“她病了。”
刘老四摸出二百块钱放在桌上。“买点药。”
小梅突然哭了,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。“我想回家,”她声音小小的,“我想我妈。”
刘老四这才知道,丽丽不是她亲妈。是老乡,带她出来“挣钱”的。
春天来了
开春后,工地转场,刘老四要走了。临走前又去了一次发廊。
“我要去哈尔滨了,”他说,“那边工钱高。”
小梅默默给他倒了杯茶。“挺好的。”
刘老四掏出五百块钱。“等你开店了,我去剪头。”
小梅没收。“虎林附近200块钱的爱情,”她突然笑了笑,“都是假的,你知道的。”
刘老四点点头,又摇摇头。
后来
今年夏天,刘老四偶然又路过柳树镇。丽丽发廊关门了,招牌歪在一边。对面修车铺的老陈说,小梅走了,听说真在县城开了家理发店。
“那姑娘,”老陈点着烟,“走的时候把攒的钱都给了丽丽,说是还清这些年的‘照顾’。”
刘老四站在那扇落锁的门外,想起小梅说过的话。这小镇边缘廉价的情感啊,像场梦一样。二百块钱能买到什么?也许什么都买不到,也许,能买到一点点尊严。
他转身要走时,发现门口那盆枯萎的月季,居然冒出了新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