性情影院
性情影院
你有没有过这样的感觉——有时候，一部电影看下来，情节记不太清了，台词也模糊了，但心里头就是堵着一股劲儿，或者漾开一片暖意。那感觉说不清道不明，却实实在在地跟着你，走出影院，走进地铁，甚至跟你好几天。这感觉，大概就是电影的“性情”在作怪了。
我说的“性情影院”，不是什么具体的放映厅，它更像我们每个人心里头自带的一个场子。外头电影院放的是胶片，是数字拷贝，咱们这个“影院”放的，是情绪，是心境，是那一刻独一无二的共鸣。屏幕上的光影是引子，真正开演的，是我们自己。
举个身边的例子吧。朋友老陈，一个平时严肃得像个秤砣的中年男人，有回深夜给我发消息，说自个儿在家看《阿甘正传》，看到阿甘不停奔跑那段，突然就泪流满面。他说不明白为什么，那段情节他看了不下五遍。后来我俩聊，才慢慢咂摸出点味儿来。那阵子他工作正处在瓶颈，整个人绷得像根快断的弦。电影里那种“只管跑，别想太多”的简单劲儿，恰恰击中了他最渴望又最缺失的东西。你看，电影没变，变的是看电影的人，和那一刻他的心境。他心里的“性情影院”，那天晚上给自己放了一场对于“释放”的专场。
这大概就是“心流体验”的一种吧。当你完全沉浸在故事里，忘了时间，忘了周遭，电影里的悲欢和自己的呼吸几乎同步。那一刻，你和虚构的世界产生了真实的连接。这种体验很私人，甚至有点“玄”，它不靠烧钱的特效，也不全靠烧脑的剧情，它靠的是那么一点恰到好处的“触动”。
所以说，好电影的标准，有时候真挺难统一。有人看《星际穿越》震撼于宇宙的浩瀚，有人却只为库珀看女儿录像那段哽咽。有人觉得文艺片沉闷，可偏偏就有人能在缓慢的长镜头里，找到一种安顿自己的节奏。这都没错。你的阅历、你当时的心情，就像一层滤镜，给看到的画面染上独属于你的颜色。
我常常觉得，去电影院，有点像赴一场集体的情绪仪式。灯一关，大家沉入黑暗，各自的心事却悄悄亮起来。屏幕上的故事是一条明线，我们心里翻腾的，是无数条暗线。当喜剧片哄堂大笑的时候，或许有人笑着笑着，眼里却有点湿；当悲剧片让人沉默时，也可能有人反而从中得到了奇异的慰藉。这暗线交织的“场”，才是观影最微妙的部分。
如今我们看电影太方便了，手机一划，资源无数。可有时候，是不是也少了点“准备心情”的仪式感？随便点开，边看边刷手机，那份需要静下心来才能捕捉的“性情”，可能就在指尖划动中溜走了。想想以前，租一张碟片，郑重地放进机器，那种期待本身，就是电影的一部分。
或许，我们可以试着给自己的“性情影院”多一些经营。挑个不被打扰的时间，选一部心里一直想看的片子，关掉大灯，只留一盏暖黄的台灯。不是快进着看个故事梗概，而是让自己跟着电影的节奏走，允许情绪被它带着，起起伏伏。看完也不必急着去翻影评，问问自己：我心里，刚刚上演了什么？
电影是导演的艺术，更是观众的艺术。最终完成这部电影的，是坐在黑暗中的我们。我们带着自己的故事走进去，又带着被搅动、被抚慰、或被点燃的心情走出来。生活琐碎，日常烦闷，而心里头那个小小的“性情影院”，总还能为我们保留一个座位，一场只属于自己的、悲欢离合的放映。这，或许就是电影给我们最温柔的礼物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