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天狠狠干
天天狠狠干
老张蹲在厂门口的石墩子上，手里的烟快烧到手指头了也没察觉。他望着流水线上那些亮着的灯，脑子里就翻来覆去琢磨着四个字——天天狠狠干。这话是车间新挂的横幅，红底白字，扎眼得很。可怎么个“狠”法，为啥要“天天”，他有点转不过弯来。光使蛮力？那机器可比人狠多了。
他想起自己刚进厂那会儿，也是信了“出力就有回报”的理。别人下班他加班，活儿抢着干，浑身使不完的劲儿。可几年下来，腰肌劳损了，技术呢？还是只会盯着自己那一小段工序，机器一换新型号，立马抓瞎。那会儿的“狠”，像是拳头砸在棉花上，闷响一声，然后什么都没留下。
想到这里，老张把烟头摁灭了。他觉着，这“狠”字里头，恐怕得有点别的门道。不是对着活儿撒气，而是得对着自己“狠”。怎么讲？就是得逼着自己往深了想，往远了看。就说拧螺丝吧，能不能琢磨出个更顺手、更快的法子？设备响了，能不能不光会报修，还能听懂它大概在“喊”哪儿疼？
那天下午，还真来了个机会。生产线上一台老机器总是卡壳，大家习惯了，反正拍拍打打又能凑合一阵。老张这次没凑合，他下了狠心，非弄明白不可。下班后围着机器转，查图纸，问老师傅，后来发现是个磨损的小零件作祟，厂里仓库还没备货。他居然自己画了个草图，找车间主任商量能不能试试加工一个替代的。主任当时眼神都亮了，说你这可是从“干死活”变成“琢磨活”了。
这件事成了个小转折。老张慢慢尝到点滋味，这“天天狠狠干”，重点或许不在“干”的量，而在“干”的质。天天重复，那是机械运动；天天带着点改进的念头，哪怕只是一点点，那才叫持续发力。就像推轮子上坡，一开始最费劲，可一旦找到了省力的角度，轮子自己就有了往前滚的惯性。
厂里后来搞了个小型的“金点子”栏，老张那个替代零件的事儿被写了上去。再后来，他带头和几个年轻工友组了个松散的小组，专治产线上那些“不大不小”的毛病。他们管这叫“微创新”，不搞什么惊天动地，就是让手头的活儿顺当一点，安全一点，省力一点。这个过程里，老张觉得自己的劲儿，终于使对了地方。这种劲头，不是上头压下来的，是从自己心里长出来的，是一种内在驱动。
现在再看那条横幅，老张有了新解。这“天天”，不是苦大仇深地熬日子，是保持一种每天都在状态的专注；这“狠狠”，也不是咬牙切齿地卖命，是下决心把一件事吃透、做精的那股子专注力。日子还是那些日子，机器还是那些机器，但心里头透亮了不少。
他站起身，拍了拍裤子上的灰。晚班快开始了，车间里的灯光显得格外扎实。老张知道，明天，后天，日子照样得这么过。但怎么过，里头有了点自己可以把握的东西。那东西，大概就是把外头的要求，变成自己心里认准的理，然后一天一天，把它夯实了。就这么干下去，手里有活，心里有谱，路才能越走越宽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