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与野鲁 h与鲁拍拍
人与野鲁 h与鲁拍拍
说起来你可能不信，我小时候在乡下外婆家住，那会儿最怕也最盼的，就是夜里听见后山传来的叫声。不是狼嚎，也不是鸟鸣，是一种说不上来的、短促又有点粗糙的“拍拍”声，像是两块厚实的树皮在互相敲打。外婆说，那是“野鲁”，一种长得像大猫又像小野猪的玩意儿，在林子深处活动，那声音是它们用前掌拍打老树桩子发出来的。为啥拍打？外婆也说不清，也许是找吃的，也许是招呼同伴，也许就是闲着没事，拍着玩儿。
那时候我对“野鲁”充满了想象，觉得它神秘极了，是山野精怪的化身。后来念了书才知道，外婆口中的“野鲁”，很可能就是现在已经很少见的貉，或者某种獾。它们确实有拍打、抓挠树木的习性。你看，这就是最早印在我脑子里的“人与野鲁”的关系——隔着一段安全的距离，充满模糊的传说和带着敬畏的猜测。我们并不真的了解它们，它们也不来打扰我们，各自守着各自的边界，那种关系里，有一种朴素的平衡。
可这种平衡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，变得有点摇摇晃晃了。城市像摊大饼一样越摊越大，林子一点点往后退。有时候不是我们侵入了它们的领地，反而是它们的家园，不知不觉就变成了我们小区后头的绿化带。于是，“相遇”变得频繁起来，只是这相遇的味道，全变了。
我有个朋友，前阵子有点得意地给我看他的“作品”。他在郊外架了台红外相机，拍到了不少“野鲁”的夜间活动视频。有貉在翻垃圾桶，有刺猬慢悠悠过小径，还有黄鼠狼叼着老鼠一闪而过。他给这个系列起了个名字，就叫“鲁拍拍”。他说，你看，多自然，多野生！我看了，画面是挺清晰，可心里总觉得有点不是滋味。
这“鲁拍拍”的风气，现在好像挺流行。装备越来越高级，镜头恨不得能怼到动物脸上去。大家追逐着更清晰、更罕见、更“萌”的镜头，然后收获一堆点赞和惊叹。可我们有没有想过，那闪烁的红外光源，那不属于山林的气味和声响，对那些敏感的“野鲁”来说，意味着什么？我们是在记录自然，还是在用另一种方式打扰自然？我们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和分享欲，却可能让它们更加紧张，改变了原本的习性。这算不算一种新型的、披着科技和热爱外衣的“入侵”呢？
我并不是说我们不能去观察和记录。相反，真正的了解是保护的前提。但关键或许在于那个“度”，在于心态。我们是不是能放下那种“征服”和“捕获”画面的心态，回到我外婆那种带点距离的、不打扰的观察？我们能不能就满足于一个模糊的背影，一阵遥远的“拍拍”声，而不是非要一张张标准的大头照？
真正的“人与野鲁”的和谐，或许不在于我们拍到了多精彩的照片，而在于我们是否愿意留给它们一片不用提防镜头的黑暗，一段不会被我们脚步声打断的觅食时间。让“野鲁”就是“野鲁”，在属于它们的夜色里自由地“拍拍”，而不是成为我们相册里被观赏的“主角”。这中间的界限很微妙，需要我们每个人在心里，好好掂量掂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