湿身游泳课
湿身游泳课
泳池的水汽混着消毒水的味儿，一股脑儿往鼻子里钻。我磨磨蹭蹭地站在池边，脚趾头碰了碰那汪碧蓝，凉意“嗖”地一下窜上来，激得我直缩脖子。这哪是游泳课，分明是“湿身”预备课嘛。心里头打着鼓，身上还干干爽爽的，可一想到待会儿就得整个人泡进去，头发、衣服全得湿透，黏糊糊地贴在身上，那感觉可真说不上美妙。
教练是个皮肤晒得黝黑的中年人，嗓门亮得很。“都别愣着！下水第一步，先和它交朋友，怕它，你就永远学不会。”他说着，自己先“扑通”一声扎进去，水花溅了我们一身。得，这下想不“湿身”都不行了。我眼一闭，心一横，顺着梯子往下挪。水慢慢淹过小腿、大腿、腰腹……那种被冰凉包裹、托举的感觉越来越清晰，心跳也跟着咚咚加速。
说实话，真到了水里，最初的抗拒反而淡了。水的阻力从四面八方涌来，每一个动作都得比陆地上费劲十倍。我手忙脚乱地扑腾，不是鼻子呛了水，就是身体往下沉。教练在旁边喊：“别跟水较劲！感受它的浮力，顺着它来。”我试着放松，憋口气，把脸埋进水里。世界忽然就静了，只听见自己闷闷的心跳，还有水流过耳边的嗡嗡声。身体好像真的浮起来了一点。那一瞬间，我好像有点明白了，这“湿身”不是目的，而是个必经的过程。不把自己彻底交给水，就永远尝不到那种被水承托着的自在。
反复折腾了几回，我勉强能扶着池边漂起来了。身上早就湿透，头发糊在脸上，可心思却全在怎么协调手脚的动作上。偶尔做对了一次，身体能往前滑行一小段，心里头那点小小的成就感，就把那点狼狈劲儿全冲跑了。看看周围，同学们也都差不多，个个像落汤鸡，但脸上少了刚开始的愁苦，多了点专注，甚至有人咧着嘴在笑。
课程快结束的时候，教练让我们试着从池子这头游到那头，不长，就十来米。我深吸一口气，脑子里过了一遍动作，然后蹬壁出发。划水，蹬腿，换气……节奏还是有点乱，中途也喝了口水，但我没停，手脚并用地往前挪。直到手指碰到对面的池壁，我才猛地站起来，抹了把脸上的水，大口喘气。泳池的灯光在水面上晃啊晃的，有点耀眼。
从水里爬上来，浑身滴水，踩出一串湿脚印。拿起干燥的毛巾擦头发，那种温暖柔软的触感，跟刚才在水里的感觉截然不同。回头看看泳池，它还是那样碧蓝一片。但我知道，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。湿透的身体很快会变干，可那种初次在水里找到一点点平衡的感觉，大概会记得挺久。下次再下水，可能还是会嘀咕，但大概不会那么怕了。毕竟，想学会游泳，总得先湿身嘛。这道理，放在别的事儿上，好像也挺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