柄尘入牦户不断动
柄尘入牦户不断动
老李头蹲在自家院门口，手里捏着那根磨得油光发亮的烟杆，眼神却飘向远处尘土飞扬的土路。他嘴里念叨的，正是这句从爷爷的爷爷那儿传下来的老话——“柄尘入牦户不断动”。隔壁刚搬来的年轻邻居小陈凑过来递了支烟，笑着问：“李叔，您这天天念叨的，是啥绕口令啊？”
老李头接过烟，没急着点，用烟屁股轻轻敲了敲手心。“这话啊，说的是咱这地界的老理儿。”他指了指院里那扇用了快叁十年的老木门，门轴处明显磨下去一道浅凹痕。“你看那门轴，木头做的‘柄’，常年累月地转，灰尘啊、碎屑啊，就是那‘尘’，一点点钻进轴眼里。可这门呢，每天照开照关，没见它停过，这就是‘不断动’。”
小陈顺着看去，还真是。那门轴看着旧，开关起来却依旧顺溜，吱呀声里带着股圆润劲儿。“我琢磨着，”老李头吸了口烟，缓缓吐出，“这话说的不是门，是人。日子里的琐碎、烦心，就像那些看不见的尘，悄没声地往你心里钻。可人活着，就得像那门轴，任它尘来土往，该转还得转，日子得往下过。”
这话匣子一打开，老李头想起了二十年前。那会儿他跑运输，一辆老卡车，几乎跑遍了西北的沟沟坎坎。车老出毛病，路上抛锚是常事。最惨一次在荒滩上，发动机进了沙，怎么也打不着。前不着村后不着店，心里那叫一个憋闷，觉得每一粒吹进引擎盖的沙子都像是在跟他作对。可怎么办？骂完了娘，还得趴车底下一遍遍清理，用手，用衣服角，一点点把那些要命的“尘”抠出来。最后车动了，人累得散架，但路，总算是又能往前走了。
“现在想想，”老李头弹了弹烟灰，“那会儿觉得天大的难处，其实就跟门轴进灰一个道理。麻烦不会因为你难受就躲着你走，它该来就来。你能做的，不是把门封死不用，而是让这‘户’——不管是心口这个户，还是过日子这个户——变得顺滑些，经磨些。”这种“持续运作”的劲儿，或许就是老话里藏着的生活智慧。不是让你无视困难，而是说，在不断的应对和磨损中，反而磨出了一层光亮。
小陈听着，想起自己刚工作那阵，天天加班，方案改了一遍又一遍，领导的意见、客户的反馈，就像无穷无尽的“尘”，压得人喘不过气。有几次真想甩手不干了。可现在回头看看，正是那段日子，让他手头的活越来越熟，心里也越来越稳当。原来，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，成了那句老话里说的样子。
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。老李头站起身，拍了拍裤腿上的土，走到那扇老木门前，伸手一推。熟悉的吱呀声响起，门轴在那道浅凹痕里稳稳转动，顺畅无比。他回头对小陈说：“瞧见没？这木头被磨掉的地方，最硬实。尘进去了，动得多了，反倒成了它的一部分。这人啊，有时候也得容得下点儿‘尘’，在动弹里把它给捋顺了，消化了。”
小陈点点头，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松动了。他以前总想着要把生活过得一尘不染，完美无缺，稍微有点不如意就烦躁。现在看着那扇吱呀作响却异常牢固的老门，他忽然觉得，或许真正的结实，不是永远崭新光亮，而是像这老门轴一样，带着磨损的痕迹，却依然能承住生活的重量，日复一日，平稳地转动下去。那句古老的话，穿过时间的尘土，在今天这个傍晚，轻轻地叩响了他的心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