xxxx 黄色
童年那抹明黄
说起来,黄色这东西,可真是特别。打小起,我对这颜色就有种说不清的感觉。不是那种刺眼的、警示的亮黄,而是……嗯,怎么说呢,更像老家春天田埂上,那一片片开得没心没肺的油菜花。
记得那时候,天刚暖和起来,风里还带着点凉丝丝的味儿。跟着大人下地,远远就瞧见那一片黄,泼泼洒洒的,像谁不小心打翻了阳光的颜料桶。跑进去,人一下子就没影了,四周全是高高的、绿杆子顶着的黄花,蜜蜂嗡嗡地绕着,那股子混合着泥土和花蜜的香气,直往鼻子里钻。那黄色,是活的,是暖的,是带着声响和气味的。它不跟你讲什么道理,就是一股脑儿地、热热闹闹地开着,宣告着季节的更迭,生命的勃发。那份记忆里的色彩冲击,至今还烙在脑子里。
后来念书,才知道这颜色在咱们这儿,可真是有年头了。老祖宗眼里,黄色了不得,那是中央正色,是土地的颜色,是尊贵的象征。皇帝的龙袍,故宫的琉璃瓦,用的都是那种沉甸甸、稳当当的明黄。它不飘,不浮,压得住场子,显出一股子端庄和权威。这种文化底色,悄悄流淌在我们的血脉里,让这抹黄,除了鲜活,又多了几分厚重感。
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这颜色好像变得有点复杂了。路上飞驰而过的共享单车,是黄的;软件图标上抢眼的标记,是黄的;各种促销广告里,最抓人眼球的也常常是一块亮黄色。它成了注意力经济里的王牌,在屏幕里跳跃、闪烁,催促着你快点,再快点。这种黄色是高效的,是现代的,甚至有点急吼吼的。它和记忆里那片悠然的油菜花田,和那种沉淀下来的尊贵感,好像都不太一样了。
我有时候会想,颜色还是那个颜色,变的恐怕是我们看它的眼睛,和它身处的语境。一种色彩,它能承载田间的野趣,能背负千年的礼制,也能在数字洪流里担任吸引目光的先锋。这挺有意思的,不是吗?就像一个人,在家里一个样,在单位一个样,面对不同的事,不同的景,呈现出的状态自然不同。
所以啊,如今再看到黄色,心里会顿一下,会多出那么一两秒的寻思。路过花店,看到一捧向日葵,那黄澄澄的花盘,会让心情一下子敞亮起来。秋日公园里,银杏叶铺了满地,那种金灿灿的黄,又让人觉得宁静、满足。这些时刻,颜色又回到了它本身,一种纯粹的自然馈赠,一种直抵人心的视觉语言。
或许,我们不必急着给某种色彩下定义,贴标签。它就在那儿,丰富,多层,等待着在不同的光线下,被不同的眼睛看见,唤起不同的情感与记忆。那片童年的油菜花,依然在记忆的底色里明艳着;而生活中遇见的新的黄色,也在不断为这抹色彩,添上属于这个时代的注脚。这大概就是色彩的魔力吧,它不说话,却总能让我们想起些什么,又感受到些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