岛国津渝妈妈
岛国津渝妈妈
说起“津渝妈妈”,心里头先涌上来的,是一股子热腾腾的劲儿。这词儿啊,听着就带着点码头的水汽、山城的雾气,还有家里灶台边那抹最踏实的烟火气。她可能不常把“爱”字挂在嘴边,但那份牵挂,就像长江水,看着平静,底下却深得很,流得远。
我认识这么一位。儿子远渡重洋,在日本扎了根。从此,她的日子就掰成了两半。一半在重庆的坡坡坎坎里,过着实实在在的油盐生活;另一半呢,却好像飘过了海,落在了那个四季分明、偶尔地震的岛国上。她的手机天气软件,添了个东京。这边刚看了重庆是不是要降温,手指一划,赶紧又瞧瞧东京是晴是雨。明明隔着时差,她的生物钟却好像偷偷调过,总能在儿子下班到家的点儿,“刚好”发去一条微信:“到家了没?吃饭莫叫外卖,不健康。”
这牵挂,成了她最精通的“跨国学问”。以前不懂日语,现在五十音图认不全,但“台风”、“地震”、“花粉症”这几个词的日文发音和对应季节,她比谁都门清。超市里看到产自日本的零食饮料,会停下来琢磨:“这个味道,他那边是不是常吃?” 电视里一播有关日本的新闻,无论频道在放什么,她都会立刻停下手里的事,眼睛紧紧盯着屏幕,好像能从那些一闪而过的街景里,捕捉到儿子走过的影子。这份血脉牵挂,无声无息,却织成了一张密密的网,网的两头,是两颗遥遥相望的心。
距离远了,能实实在在递到手里的东西就少了。可“津渝妈妈”有她的法子。她开始学着做儿子小时候最爱吃的辣子鸡丁、花椒豆瓣鱼。油泼辣子的滚烫香气弥漫在厨房里,她却一边装瓶一边发愁:“这海关能让过吗?会不会洒了?” 最后,一罐罐凝结着家乡味的辣酱,还是带着小心翼翼的包装,走了国际快递。她想象着儿子在异国的公寓里,打开罐子,就那一筷子,能不能尝出嘉陵江的风,和家门口黄桷树的味道?食物成了最原始的情感纽带,味道就是坐标,舌尖认得回家的路。
当然,也有无力的时候。儿子工作遇到瓶颈,电话里声音透着累,却只说“没事,妈,别操心”。她在这头,话到嘴边又咽下,千言万语堵着,最后化作几句最朴素的叮咛:“莫熬狠了夜,身体是自家的。” 挂了电话,她会在沙发上坐好久。山城女人骨子里的那股泼辣和要强,在浩瀚的海洋面前,化成了温柔的叹息。她明白,孩子像风筝,飞得高看得远是好事,而她的守望,就是那根看似纤细却绝不放松的线。
这两年,视频通话方便了。屏幕里的儿子,背景是整洁却有些清冷的日式房间。她这边,镜头总悄悄对着家里最热闹的一角——饭桌上咕嘟冒泡的火锅,或者阳台上开得正好的花。“你看,家里好得很,你莫挂念。” 她总是先报喜。儿子给她看日本的樱花、整洁的街道。她笑着点头说好看,心里想的却是,这花开得再盛,也没有老家街边那棵黄桷树看着荫凉、踏实。
“津渝妈妈”是一个缩影。她们把那份浓得化不开的牵挂,练就成了日常的功夫。这份爱,不活在轰轰烈烈的大事记里,而是藏在跨国快递的单号里,藏在两个城市的天气预报里,藏在欲言又止的沉默和突然打开的摄像头里。她们守着长江边的家,也守着一份横跨山海的情。孩子的世界越来越大,她的世界仿佛变小了,小到只装得下两个地方的阴晴圆缺。可这份小,却又那么深,那么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