嗯啊爽影院
嗯啊爽影院
老李头推开那扇嘎吱作响的防盗门,一股熟悉的、混合着爆米花甜腻和旧沙发皮革味的气息扑面而来。这地方藏在老街深处,门脸窄小,招牌上“爽影院”叁个霓虹字,“爽”字的“大”字旁还坏了一笔,看着像“啊爽影院”,配上前面模糊不清的“嗯”,成了附近居民口耳相传的“嗯啊爽”。这名字听着有点怪,但街坊们都知道,这是块宝地。
你别看它名字起得随性,里头可藏着真东西。老李头熟门熟路地绕过前台——那里常年只坐着一个捧着保温杯看报纸的老王——径直钻进最里面的二号厅。厅不大,拢共就二十来个座位,深红色的绒布椅面磨得有些发亮,坐上去会陷下去一点,发出满足的叹息声。屏幕也不是时下流行的巨幕,但色彩调得极好,有种老照片般的温润质感。
今儿放的是部老武侠片。灯光暗下,胶片特有的颗粒感在光束中舞动,刀剑碰撞的铿锵声从两侧老式音响里迸出来,不是那种震得人心脏疼的轰炸,而是带着点沙沙的杂音,像隔着岁月在听。老李头眯着眼,身体慢慢滑进椅子的怀抱里。他来这里,图的不是最新最炫的视效,要的就是这份“沉浸”。这个词儿是他孙子教的,他觉得贴切。在这里,时间慢了下来,屏幕上的光影就是全部世界,外头的车马喧嚣、手机推送,统统被那扇厚重的隔音门挡在了外面。
这影院的选片,是老王自己定的。没有漫天的超级英雄,多是些有年头的片子,国内的、外国的,文艺的、通俗的,全凭老王那有点固执的口味。用他的话说,“得是讲好了‘人’的故事的片子”。所以常客们来这儿,有点像开盲盒,但也总能遇到惊喜。隔壁座的刘婶,上回就在这里看一部八十年代的家庭片,看到动情处,悄悄抹了两次眼泪。她说,在别的地方看,总觉得隔着层玻璃,在这儿,那故事就像坐在你身边唠嗑。
中场休息,头顶的暖黄小灯会亮起。老王会提着热水壶出来,给需要添茶水的观众续上一点。大家也不玩手机,就低声聊两句刚才的剧情,或者拉拉家常。这种微弱的、真实的连接,让黑暗的影厅里流动着一股暖意。这或许就是“嗯啊爽”另一个吸引人的地方,它提供的是一种“体验”。不只是看一场电影,而是进入一个让人暂时卸下疲惫的、安全又专注的时空胶囊。
电影散场,灯光大亮。老李头伸了个懒腰,骨头节咔吧轻响,通体舒泰。走出影院,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,老街的嘈杂重新涌入耳朵。他回头看了看那块有点滑稽的招牌,心里琢磨,这“嗯啊爽”,大概就是看到精彩处,从鼻腔里发出的那声无意识的“嗯”,是情节突变时,脱口而出的那个“啊”,更是全身心投入后,散场时那份通透的“爽”吧。这名字,起得还真不赖。
他背着手,慢悠悠地往家走,脑子里还盘旋着电影里的几句台词。他知道,过不了几天,心里头那股想躲进那片黑暗、沉浸于另一个故事的痒痒劲儿上来时,他还会推开那扇嘎吱响的门。那里有老电影,有旧沙发,有恰到好处的停顿和留给思绪蔓延的空隙。这在今天,可是挺难找的地儿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