舒服再叫大声点
舒服再叫大声点
那天路过老社区，听见一声悠长的吆喝：“磨剪子嘞——戗菜刀——”尾音拖得老长，在午后的阳光里晃晃悠悠。我一下子站住了，心里头某个地方，像被这声音轻轻挠了一下，说不出的熨帖。
这感觉，多久没遇上了？现在的生活里，声音倒是不少。手机提示音滴滴答答，短视频背景音乐吵吵闹闹，各种信息像潮水一样涌过来，又退下去。可这些声音，大多急匆匆的，赶着要去什么地方似的，听完只觉得脑子嗡嗡响，留不下半点痕迹。耳朵是满了，心里却空落落的。
那声“磨剪子”的吆喝不一样。它不赶时间，就那么自在地飘着，带着手艺人的笃定，也带着老街坊才懂的默契。声音里有一种“定”下来的东西。它好像在说：我在这儿呢，不慌，你需要，我就来。听见的人，心里自然会生出一种安稳。这种安稳，不就是一种最深层的“舒服”么？
我们是不是把“舒服”弄得太安静了？总觉得舒服就得是绝对的静音，是躲起来，是与世隔绝。其实不然。真正的舒服，有时候恰恰需要一点恰如其分的声音，去打破那种令人窒息的、包装过的寂静。就像夜里听见远处隐约的火车鸣笛，反而睡得踏实；就像写字时听到的沙沙声，让心思更集中。
这让我想起小时候的夏天。午睡醒来，浑身是汗，黏腻腻的。这时候，最期待的就是外婆摇着蒲扇的声音。那声音很轻，一下，又一下，伴着窗外的知了叫。你不觉得吵，反而觉得那知了声和扇子声，把闷热都推开了一点，心就静了，那种从烦躁里透出来的凉快，才是真的舒服。现在空调能把房间冻得冰凉，可那份由声音和节奏带来的、心里的清凉，却再也找不回来了。
所以说啊，“叫大声点”，未必是吵闹。它是一种存在感的确认，是生命力的流露。是街头巷尾鲜活的生活气，是人与人之间不需要言明的连接。它把那种内在的“舒服”，用一种外放的方式，大大方方地表达出来。这份表达本身，就带着温度和力量。
我们习惯了把感受压着，收着，怕打扰别人，也怕暴露自己。舒服了，偷偷乐一下；难受了，默默忍过去。可人毕竟是活在社会里的，需要一些声音作为回响。你的笑声大一点，可能就感染了另一个心情低落的人；你的一句真诚的赞美说出口，可能就点亮了对方的一整天。这种声音的互动，是冷冰冰的屏幕文字永远替代不了的。
下次，当你真的觉得惬意、觉得痛快的时候，不妨让那份感觉“出声”。也许是一句由衷的“这茶真香”，也许是听到好音乐时跟着哼唱，也许是看到美景时一声轻轻的“哇”。别小看这些瞬间，它们像给生活这台机器上了点润滑油，吱吱嘎嘎的僵硬感少了，运转起来就顺滑多了。
生活需要背景音，更需要那些能敲进心坎里的主旋律。那声吆喝早已远去，可它带来的那份触动，却留了下来。它提醒我，去听那些扎实的、有根的声音，也试着，让自己舒服的感受，发出一点真诚的声响。这世界或许有点吵，但属于你的那份声音，恰恰能让你的小宇宙，运转得更和谐，更自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