别急妈又不是不让你颁视频
别急妈又不是不让你颁视频
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小凯脸上，忽明忽暗的。他手指飞快地敲着虚拟键盘，眉头拧成个疙瘩。客厅那头，他妈正端着果盘走过来，拖鞋蹭着地板，发出熟悉的沙沙声。
“又捧着手机！一天到晚看什么呢？”声音由远及近。小凯心里一紧，拇指下意识地往屏幕角落一划——可那视频加载的圆圈还在转，偏偏卡在百分之九十九。他急得手心都冒汗了，恨不得对着路由器吼两嗓子。
“妈！等会儿！就一下！”他声音里带着那种年轻人特有的、混合着不耐烦和恳求的调调。他妈已经站到沙发后面了，眼神往他屏幕上瞟。
没想到，他妈没像往常那样伸手来拿手机，反倒把果盘轻轻放在茶几上。“急什么呀？”她语气有点好笑，又有点无奈，“瞧你那样儿，妈又不是不让你看。”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，“就是看你脖子都快弯成虾米了，给你送点水果。你这视频……缓冲呢？”
小凯愣了下。这话听着新鲜。他抬起头，正好看见他妈眼角细细的纹路。印象里，妈总是那个会直接拔网线、会定下“每天最多一小时”规矩的人。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？
“啊……嗯，网有点卡。”他嘟囔着，身体不自觉地放松了点。那个转个不停的圆圈，这时候反倒不让人那么焦躁了。
“你们现在这些孩子，什么都求个快。”妈在他旁边坐下，捡起颗葡萄，没吃，就在手里捻着，“视频要瞬间加载，消息要秒回，外卖恨不得下单就到门口。心都浮着。”她说着，眼睛却没看他，像在对自己说话。“我们那时候，等一封信能等半个月。那才叫盼头呢。”
小凯没接话。他忽然觉得，这卡住的视频，像极了眼下这个瞬间——被迫慢下来的，悬在半空的一刻。他好像头一回，在妈的声音里，听出了点别的东西。不是反对，甚至不是管教，而是……一种挺复杂的理解。
“我不是不让你看。”妈又重复了一遍，这次声音更缓了。“你爱看什么，打游戏也好，跟同学扯闲天也好，那是你的世界，妈知道。”她顿了顿，好像在找合适的词。“我就是怕你一头扎进去，出不来。眼睛看坏了，人也变得没耐心了。你看，就这么一会儿等不了？”
小凯看着屏幕上终于加载完毕、开始自动播放的视频。炫目的画面和热闹的音效涌出来，可他的注意力却有点飘。他忽然想起，上回教妈用手机支付，她才输错两次密码，就急得直摆手说“算了算了太麻烦”。他当时是不是也嫌她学得慢来着？
“这视频……”小凯开口，语气自己都没察觉地软了下来，“就是个游戏攻略，我想看看怎么过关。”
“哦。”妈应了一声，听起来挺平静。“那你看吧。就是坐直点儿，离远点儿。”她站起身，好像完成了一件什么大事，转身往厨房走。走了两步，又回头，轻飘飘扔下一句：“看完了要是没事，帮我把阳台那几盆花浇了。不着急，你慢慢来。”
客厅里又只剩下小凯一个人。视频里的主播正激动地讲解着技巧，他却按了暂停。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葡萄甜香和洗洁精的味道。他嚼着苹果，脆响在安静的屋子里格外清楚。那个“慢”字，像颗小石子，在他心里咚地一声，漾开了一圈圈波纹。
他忽然觉得，妈拦他的那些瞬间，和他此刻等视频加载的焦躁，本质上是一回事——都是对着生活这趟列车，想踩一脚油门，或者想拉一把刹车。只是他们各自握着不同的操纵杆。
网络通畅了，世界重新变得飞快。但小凯这次没急着点开下一个推荐视频。他握着手机，忽然明白了那句话底下藏着的东西——“又不是不让你看”，重点从来不在“看”或“不看”，而在“你”。在那个低着头、缩在屏幕后面的“你”，是不是还记得抬头看看真实世界的天光和温度，是不是还能在飞速流转的信息里，给自己留一块能“慢慢来”的缓冲地带。
他站起身，伸了个长长的懒腰，骨头节咔吧响了几声。然后朝着阳台走去，步伐是不常见的慢。花盆里的土确实有点干了，摸上去松松的。他拿起喷壶，水流细细地洒在叶子上，声音轻轻的。这活儿确实不急，他可以做得很好，很仔细。就像有些话，有些理解，也需要时间，才能慢慢渗透，慢慢生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