么公与儿媳7

发布时间:2025-12-31 02:08:32 来源:原创内容

么公与儿媳7

村里人都说,么公这辈子最大的福气,不是儿子有出息在城里站稳了脚跟,而是娶了个好儿媳,叫小慧。这话么公听了,总是吧嗒两口旱烟,不点头也不摇头,眼神望向远处绿油油的菜地,不知道在想啥。

这年夏天,儿子出差去了国外,时间挺长。小慧不放心么公一个人在老屋,干脆带着孩子搬了回来。老屋一下子热闹了,孩子的笑闹声,厨房的炒菜声,把那些静得发慌的午后都填满了。可热闹归热闹,有些东西,悄没声儿地就变了味儿。

就说晾衣服这事儿吧。以前么公的衣服,随便搭在院里的竹竿上,风吹日晒,带着股土和皂角的味儿。现在不行了,小慧讲究,说内衣外衣得分开,颜色深浅也得区分,还在网上买了那种多层的晾衣架。么公看着院里那些飘飘荡荡、分门别类的衣物,觉得自己那几件灰扑扑的旧衣裳,混在里面怪扎眼的,像走错了地方。

吃饭也是。么公口味重,就爱咸菜配稀饭,顶多再来点腊肉。小慧呢,天天变着花样,讲究营养均衡,少油少盐。桌上总摆着么公叫不上名字的绿叶子菜。小慧总是笑眯眯地给他夹菜:“爸,这个对血管好,您尝尝。”么公嚼着嘴里清淡的菜叶子,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,说不清是甜还是涩。他明白这是儿媳的孝心,可这孝心里头,好像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,看得见,摸得着,就是透不过去那股亲昵的热乎气。

真正的家庭纽带,究竟是什么呢?么公有时候蹲在门槛上抽烟,会琢磨这个。是血缘吗?可跟儿媳没有。是共同的习惯吗?可他们处处不同。那根看不见的线,到底拴在哪儿呢?

转机来得有点意外。那天傍晚,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,还夹着冰雹。么公想起后山坡上那片刚搭好的豆角架,怕是不牢靠,披上蓑衣就要往外冲。小慧一把拉住他:“爸,雨这么大,别去了!”么公一摆手,嗓门有点急:“你不懂!那架子新搭的,不经砸,豆角苗毁了,一季就白忙活了!”

小慧愣了下,没再拦着,转身却拿了件雨衣,又抓了顶草帽:“那我跟您去!两个人快些!”么公想拒绝,可看到儿媳眼里那份不容分说的坚决,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。

雨砸得人生疼。地里一片泥泞。爷俩儿谁也顾不上说话,冒着雨,手脚并用,给那些东倒西歪的架子加固。泥水糊了一身,雨水顺着脸往下淌。忙活完,看着总算挺立住的豆角架,么公长长舒了口气,一扭头,看见小慧正用手背擦脸上的水,头发湿漉漉贴在额头上,模样有些狼狈,却对着他咧嘴一笑。那一刻,么公心里那层玻璃,“咔哒”一声,好像裂了道缝。

回到家,小慧赶紧烧热水让么公擦洗,又煮了姜汤。么公端着那碗滚烫的姜汤,热气熏着眼睛。他忽然开口,声音有点哑:“那架子……下回我用粗点的竹子,就牢实了。”小慧边拧着头发上的水,边自然地接话:“嗯,我看也是。爸,下回赶集我跟你一块儿去挑竹子。”

这话平常极了。可么公听着,心里头某个地方,突然就踏实了。他好像有点明白了,那根叫家庭纽带的东西,或许不一定是天生就有,也不一定是完全的理解。它是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分寸感里长出来的,是你进一点、我退一点的默契,是像今天这样,一起淋过一场大雨、救过一片豆角苗之后,生出的一点共同的东西。这东西不张扬,却结实,像老藤,慢慢缠,慢慢绕,最后也能经得住风雨。

夜里,雨停了。月光洗过的院子,清亮亮的。么公看见晾衣架上,自己的旧汗衫和小慧的裙子并排挂着,滴着水。水滴声在静夜里,格外清晰,一下,又一下。他看了一会儿,转身回屋,脚步比往常轻快了些。堂屋里,小慧正轻声哄着孩子睡觉,哼着不成调的儿歌。么公没打扰,悄悄关上了自己房门。这一夜,他睡得格外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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