干干干射射射

发布时间:2025-12-31 01:48:16 来源:原创内容

干干干射射射

老李蹲在田埂上,眯着眼看那片金灿灿的麦子。晌午的日头毒得很,晒得地皮发烫,空气里都晃着一层油汪汪的光。他扯下脖子上灰扑扑的毛巾,抹了把脸,汗珠子滚下来,砸进干裂的土里,哧一声,好像就没影儿了。“这天,可真干啊。”他嘟囔了一句,声音沙沙的,跟这土地似的。

可不是干么。开春那会儿,雨水就不太勤快,有一阵没一阵的。村里人都盼着,眼巴巴望着天。老李不信邪,带着老伴儿,愣是靠着一口老井,一担一担地挑水,把这几亩地给润上了。儿子在电话里劝:“爸,别干了,来城里吧,这多遭罪。”老李对着电话吼:“不干?不干这地就废了!庄稼人,地就是命根子,就得干!”

这个“干”字,在他这儿,是动词,是劲儿,是那股子不服输的愣头青精神。天不下雨?那就自己找水。腰酸背痛?那就捶两下接着来。从早到晚,他就像钉在地里的一个桩子,弯着腰,锄头挥起落下,汗水顺着脊梁沟往下淌,衣服上结了一层白花花的盐碱。老伴儿送饭来,看他那样子,心疼得直念叨:“慢点儿,又没人跟你抢。”老李扒拉着饭,含糊地说:“抢时间呢。农时不等人的,就得抓紧干,往死里干。”

日子,就在这日复一日的“干干干”里,被汗水浸透了,被太阳烤实了。麦苗一点点拔节,抽穗,慢慢染上了黄。那黄色,起初是怯生生的,后来就变得理直气壮,最后成了眼前这一片翻滚的金色海洋。老李看着,心里那点焦躁,慢慢被一种沉甸甸的东西压了下去。那是希望,是看得见摸得着的踏实。

收割机进地那天,轰隆隆的声音响彻整个田野。巨大的机器像一只温柔的钢铁怪兽,张开大口,将一排排麦子吞进去,后面就吐出整齐的麦茬和颗颗饱满的麦粒。金黄的麦粒,像一道小小的瀑布,从卸粮口“哗啦啦”地倾泻进拖拉机的车斗里。那声音,清脆,连续,密不透风,唰唰唰,射进车斗,也射进老李的心坎里。

对,就是“射”。不是轻柔的洒落,是带着力量、带着重量、带着收获劲道的“射射射”。每一颗麦粒,都包裹着一季的阳光、风雨,还有他数不清的汗水。它们争先恐后地涌出来,砸在已有的麦堆上,溅起细小的金尘,在阳光下飞舞。这声音,听在老李耳朵里,比什么音乐都动人。他蹲在田边,点了一支便宜的烟,深深地吸了一口,眯着眼看那金色的洪流。烟雾缓缓吐出,混着空气里干燥的麦香和尘土气。

脸上被岁月犁出的深沟里,慢慢漾开了一点笑意。他没说话,就这么看着。旁边年轻的后生,拿着手机拍视频,兴奋地大呼小叫。老李觉得,他们不懂。不懂这“干”到极致后的“射”,是一种怎样的痛快。那不仅仅是一种劳动实践的结束,更是一种生命能量的爆发与呈现。你所有的付出,所有绷紧的劲儿,在这一刻,终于有了着落,有了回响,它们化作了这实实在在、哗哗作响的粮食。

车斗快满了。金黄的麦粒堆成了小山,在阳光下散发着温暖而饱满的光泽。老李站起身,腿有点麻,他跺了跺脚,走到车斗边,伸手抓了一把麦子。麦粒还有点烫手,硬硬的,硌着手心,带着太阳的温度。他捏起几颗,放进嘴里,用牙轻轻一磕,新鲜的、带着一点清甜味的麦浆就在口腔里弥漫开来。

就是这个味道。土地的味儿,太阳的味儿,汗水的味儿,时间的味儿,全在这里了。他把剩下的麦子撒回车斗,拍了拍手上的灰。远处,老伴儿正提着水壶走过来,身影在蒸腾的热浪里有些晃动。风吹过刚收割完的田野,带着一股空旷的草腥气,和更浓郁的、属于粮食的醇厚香气。

老李知道,这一季算是过去了。但接下来,晒粮、入仓、卖粮,还有秋播的准备,活儿还多着呢。他接过老伴儿递过来的凉白开,仰头“咕咚咕咚”灌下去大半碗,喉咙里发出畅快的声音。水顺着嘴角流下一点,他用手背一抹,看着那片等待整理的土地,心里已经盘算起下一轮的“干干干”了。生活嘛,不就是这一轮轮的“干”和一轮轮的“射”么?埋下头,使足劲,然后等着那收获的声响,痛快淋漓地响起。这就是庄稼人的日子,实在,有劲,也充满着朴素的盼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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