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和她的传奇情仇
我和她的传奇情仇
说起来你可能不信,我人生的转折点,是从认识林薇开始的。那年我刚到城里,在一家老旧的钟表店当学徒,满手油污,眼里只有齿轮和发条。她呢,是斜对面裁缝铺新来的姑娘,穿着素净的旗袍,低头踩着缝纫机的时候,颈后露出一段雪白的皮肤,像极了上好的羊脂玉。
我们的开始,平淡得像白开水。我修表,她做衣裳,隔着一条窄窄的巷子,偶尔眼神碰上了,就点点头。真正搭上话,是她的怀表坏了,一块很精致的珐琅表,链子都磨得发亮。她说那是母亲留下的。我花了整整叁个晚上,在昏黄的灯下,屏着呼吸把那比米粒还小的零件一个个装回去。还给她的时候,她没说话,只是眼睛亮了一下。那一刻,我心里有什么东西,也跟着那表盘的指针,“咔哒”一声,走起来了。
后来就熟了。她会给我带热腾腾的包子,我会用边角料给她打磨个小铜铃铛。我们聊的都是琐碎事,今天的云,明天的雨,巷子口那棵歪脖子树又发了新芽。我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,慢慢地、稳稳地走下去,像一块走时精准的怀表。
可这世间的事,偏偏不讲道理。转折来得猝不及防。那天,几个穿黑绸衫的人凶神恶煞地闯进裁缝铺,我才知道,她根本不是简单的裁缝姑娘。她父亲卷进了一桩要命的“古董纠纷”里,欠了巨债跑路了,债主顺藤摸瓜找到了她。那些人推搡着她,要把她带走抵债。我脑子一热,抄起修表的改锥就冲了过去。结果可想而知,我们俩都被打得鼻青脸肿,最后是我掏出所有的积蓄,又跪着求了钟表店老板作保,才勉强把她“赎”了出来。
那晚,我们躲在废弃的仓库里,听着外面的风声。她脸上的妆花了,眼神却是我从未见过的坚硬。她说:“连累你了。这事没完,那件惹祸的‘古董’,是个幌子,背后是有人想吞掉我家的铺面。”我第一次感觉,这个柔弱的姑娘,心里藏着一座火山。就是从那天起,我们被命运硬生生捆在了一起,不是为了花前月下,而是为了在这泥潭里,挣扎着活下去,洗刷冤屈。
接下来的日子,像在刀尖上跳舞。我们一边东躲西藏,一边凭着我的手艺和她对父亲旧人脉的依稀记忆,偷偷调查。我利用修表接触叁教九流打听消息,她则凭着做衣裳,小心翼翼地接近那些阔太太,套取只言片语。我们吵过无数次架,为了一个莽撞的决定,为了一句伤人的气话。最凶的一次,她红着眼说我就是个没用的匠人,我摔门而出,在冷风里走了半夜。可天快亮时,我还是回去了,手里拎着给她买的、已经凉透的豆浆。她也没睡,眼睛肿着,看见我,什么都没说,接过去小口小口地喝。
这份感情,在猜疑、恐惧和巨大的压力下扭曲生长,早就分不清是爱,还是恨,还是相依为命的无奈。有时候看着她睡着的侧脸,我会想,如果没有那场“古董纠纷”,我们是不是已经在那个小院子里,过上了平凡的日子?可惜,人生没有如果。
真相大白那天,是个雨天。幕后黑手竟然是她父亲的一个至交。我们拿着拼死找到的证据,站在巡捕房门口,浑身湿透,冷得发抖,却紧紧握着对方的手。雨很大,大到模糊了视线,也仿佛要冲刷掉过去所有的恐惧和委屈。
风波过后,一切似乎回到了原点。她的铺面拿了回来,我的钟表店照常开张。巷子还是那条巷子。可我们之间,却隔了一层很薄很透的东西,看得见,却一时半会儿戳不破。那场“传奇”里掺杂了太多算计、背叛和以命相搏的紧张,把最初那点单纯的心动,压得有些变形了。现在我们偶尔一起吃饭,会突然沉默下来,听着窗外的市声,各自想着心事。那段共患难的岁月,成了我们共同的宝藏,也成了一块不敢轻易触碰的伤疤。我和她,就这么隔着一段恰到好处的距离,看着,等着,也许时间这位最好的老师,能慢慢教会我们,如何与这段传奇的情仇,平静地共处余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