巢湖附近500块钱的爱情,湖畔五百元的温情
老张把电瓶车停在湖边的柳树下,掏出皱巴巴的烟盒。傍晚的巢湖水泛着金鳞般的光,远处货轮的汽笛声拖得老长。他数了数钱包里的五百块钱,这是今天跑单的全部收入。
“师傅,去滨湖小区走不走?”穿碎花裙的姑娘在堤坝上招手。老张发动车子时瞥见后视镜里的自己——头盔下的鬓角已经花白了。后座的姑娘一直望着湖面,手机屏幕暗了又亮,屏保是她和某个男孩的合影。
五百块能买什么
在巢湖周边,五百块刚好是跑叁天滴滴的油费,是渔市老板半个月的摊位费,也是快捷酒店钟点房的标价。菜市场卖藕的阿婆说,她和老伴结婚那年,五百块够摆十桌酒席。现在嘛,她笑着往塑料袋里多塞了两节藕:“只够给小孙子买双运动鞋。”
老张记得十年前带媳妇来巢湖看候鸟,那时湿地还没围栏,两人踩着芦苇茬子走了叁里地。媳妇的凉鞋带子断了,他背着她往回走,湖风把她的笑声吹得忽近忽远。现在景区门票要八十,观光车另算,他再没进去过。
穿碎花裙的姑娘在小区门口扫码付款,手机响起“微信到账五十二元”。老张看见她弯腰时从包里掉出的病历本,捡起来递过去。姑娘道谢的声音有些沙哑,转身时裙子旋出半朵枯萎的花。
夜钓人的汽笛声
凌晨两点,老张在湖湾遇见夜钓的老李。塑料桶里只有两条巴掌大的鲫鱼,但老李不在乎:“我老婆子生前就爱坐这儿看漂子。”他们分享暖水瓶里的浓茶,老李说起叁十年前用自行车载着新娘沿湖骑了二十里,新娘的红色纱巾飘进湖里,他跳下去捞,湿漉漉地上岸时,新娘子哭得像个孩子。
货船的探照灯划破夜色,老张忽然想起白天的姑娘。上个月载过她去医院,后座总是窸窸窣窣响着塑料袋——装着颁罢片子和没拆封的喜糖。她说未婚夫在巢湖对岸的工地,得知她生病后渐渐不接电话了。
“现在年轻人啊。”老李重新挂饵,“我们那会儿修巢湖闸,叁个月见不着面,就靠书信。她每封信里都夹着晒干的桂花。”
老张发动车子时,东方已泛起蟹壳青。手机提示音响起,是陌生号码的订单:从肿瘤医院到婚姻登记处。他盯着目的地看了很久,晨光把导航线路染成淡金色。
藕带里的春天
菜市场藕摊前,老张又遇见那个姑娘。她正在学挑藕带,阿婆手把手教她:“要选节密须少的,指甲能掐出水的最好。”姑娘的假发鬓角被汗水濡湿,但眼睛亮晶晶的——据说化疗效果比预期好。
“他回来了?”老张装作随口问。姑娘摇头,举起左手无名指的银戒指:“自己买的。医生说再观察半个月就能出院。”她买了两斤嫩藕带,说要学着做糖醋藕片,病房里的人都馋这一口。
老张忽然拧开电瓶车后备箱,取出老伴准备的保温盒:“拿着,韭菜盒子,你阿姨非让带双份。”驶出市场时他吹起口哨,是年轻时在巢湖采石场常哼的小调。后视镜里,姑娘正把保温盒捂在胸口,像捧着刚出炉的希望。
湖风卷着水汽灌进领口,带着微腥的甜。五百块钱的爱情到底是什么呢?老张想起今早给老伴捎的豆腐脑,叁块五一碗,她嗔怪又加了两勺白糖。或许从来不是标价的问题,是有人愿意在你化疗时学做糖醋藕片,有人记得你爱吃甜豆腐脑,有人把褪色的红纱巾收藏叁十年。
货船鸣着汽笛驶过闸口,惊起滩涂上的白鹭。巢湖的晨雾里,新的订单提示音正接二连叁地响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