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生女生打卜,克
男生女生打卜,克
午后的教室空荡荡的，粉笔灰在阳光里打着旋儿。张明和李晓晓面对面坐着，中间隔着一张课桌，桌上摊着一副扑克牌。不是什么“斗地主”，也不是“跑得快”，是他们自己发明的、只属于两个人的游戏——他们管这叫“打卜,克”。规则简单得很：一人抽一张，比大小，输的人要回答赢的人一个问题，或者完成一个小挑战。
“该你了。”张明用指尖点了点牌背，眼神有点飘，不敢完全落在李晓晓脸上。李晓晓抿着嘴笑，抽出一张，红桃蚕。张明心里咯噔一下，自己手里是张梅花8。得，又输了。
“选吧，问题还是挑战？”李晓晓的眼睛弯成了月牙。
“挑战吧。”张明挠挠头，他有点怕那些天马行空的问题，比如“你上周叁下午为什么发呆”，这谁记得住啊。
“那……学一声猫叫，要带表情的。”
张明的脸腾地红了，左右看看，幸好没人。“喵……”声音小得像蚊子，脸皱成一团。李晓晓噗嗤笑出声，笑得肩膀直抖。阳光刚好落在她翘起的马尾辫上，亮晶晶的。张明看着，忽然觉得输了也挺好。
这“打卜,克”的游戏，不知道是怎么开始的。好像就是某个同样无聊的午后，作业写完了，手机也没电了，两个人对着那副不知谁落在课桌里的扑克牌，一拍即合。最初就是纯比大小，输了弹脑门。后来不知怎么的，就加上了真心话和大冒险。这游戏有种奇妙的情感张力，牌是冷的，薄薄一张，可压在牌底下的那些问答和玩笑，却让空气都变得有点黏糊糊、热腾腾的。
又轮了几局。有赢有输。张明赢的时候，问了个不痛不痒的问题：“你最爱吃食堂哪个菜？”李晓晓答“糖醋排骨”，然后反将一军：“你呢？”张明说“也一样”。其实他最爱吃的是红烧肉，但那一刻，他觉得糖醋排骨就是世界上最好的答案。
看，这游戏微妙的地方就在这儿。它像个安全屋，借着“游戏规则”的名头，好多平时不敢碰、不敢问的话，可以小心翼翼地探出个头。那些对于喜好、对于看法、甚至对于彼此之间一点点特别感觉的试探，都裹上了玩笑的外衣。万一气氛不对，哈哈一笑就能带过，“哎，玩游戏嘛，别当真”。可心里那点涟漪，荡开了，就难平了。
“再来！”李晓晓洗牌的手法很生疏，牌差点飞出去。她专注地整理着，侧脸在光里有一层细细的绒毛。张明忽然问了个题外话：“你说，毕业以后，咱们还会记得这么玩过吗？”
李晓晓的手停了一下。“应该会吧。多傻呀。”她没抬头。
新的一局。张明深吸口气，抽牌。方块碍。稳了。李晓晓翻开她的牌，黑桃础。她赢了，脸上露出一点小得意。
“这回我选问题。”张明说，心跳有点快。
“问吧。”李晓晓坐直了些，好像也预感到了什么。
教室外传来篮球拍地的声音，由远及近，又由近及远。张明看着她的眼睛，问出了那个在心底转了好几圈的问题：“你觉得……咱们老是这么一起玩，算是一种很特别的……朋友吗？”
话一出口，他就后悔了，太蠢了，这叫什么问题。他赶紧想补一句“开玩笑的”。
可李晓晓没笑。她看着手里的黑桃础，用指腹慢慢摩挲着牌的边缘，好像那上面有答案似的。沉默了几秒，那几秒长得像一个世纪。窗外的云都不动了。
“可能……”她抬起头，脸上有浅浅的红晕，声音轻轻的，却很清晰，“可能不完全是‘朋友’那种吧。”
空气彻底安静了。只有阳光移动的轨迹，无声无息。张明感觉自己的耳朵在发烫，心里有什么东西，哗啦一下，像那副被好好收起的扑克牌，终于被理清了顺序。
李晓晓把那张黑桃础轻轻放在桌上，推到两人中间。“还玩吗？”她问，眼里有光，也有一点点藏不住的紧张。
张明看着那张牌，又看看她，慢慢地，咧开嘴笑了。“玩啊。”他说，“不过，得重新定定规则了。”
一副普通的扑克牌，一个简单的游戏，成了青春里最柔软的关系纽带。它没什么魔力，只是给了两颗心一个靠近的、名正言顺的理由。那些没说出口的话，那些忐忑和期待，都在抽牌、比大小的瞬间，完成了最真诚的情感交流。输赢早就不重要了，重要的是，你愿意坐在对面，和我一起，把时间浪费在这么“傻”的事情上。
夕阳的光渐渐染上了橙色，把两个人的影子拉长，在课桌上交汇在一起。那副“打卜,克”的牌还摊在中间，像一座小小的桥。游戏还没结束，也许，才刚刚开始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