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时候给大人口过
小时候给大人口过
这事儿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，但我想很多人大概都有类似的记忆。不是别的，就是小时候，总得给大人“口过”——口头交代过。你听听，这话是不是特耳熟？
那时候我才七八岁吧，住在大杂院里。街坊邻居都熟，孩子满院子疯跑。每天出门前，奶奶准会扯着嗓子喊：“给二虎家送碗酱去！路上别跑，端稳了！”这就是“口过”了。你得清清楚楚记着：送酱，给二虎奶奶，别洒。任务简单吧？可对孩子来说，这就是天大的责任。一路上，眼睛盯着那碗黑黢黢的黄豆酱，步子迈得又慢又稳，仿佛端着的是御膳。心里头那个紧张啊，一遍遍默念奶奶的吩咐，生怕漏了半句。
这种“口过”，其实就是大人最早交给我们的“信任委托”。他们觉得你长大了点儿，能办点小事了。这感觉，嘿，还挺神气。虽然就是跑个腿、传个话，可那份被委以重任的郑重，现在想起来心里还暖烘烘的。完成了，回来仰着小脸汇报，得到一句“真能干”，能高兴半天。这大概是最初的责任心萌芽吧，就藏在那些琐碎的口头交代里。
再大点儿，“口过”的内容就升级了。放学回家，锅里捂着饭，桌上压着张字条：“饭在锅里，吃完写作业，炉子上坐着水，开了灌暖瓶。”瞧瞧，这“口过”得多具体。你得按着顺序来，一步不能错。有时候贪玩，忘了灌水，听见炉子上水壶“呜呜”叫得像火车头，才猛地惊醒，慌里慌张跑去关火。这时候就免不了自责，觉得辜负了那份“口过”的信任。
那时候没有手机，大人出门办事，交代事情全靠一张嘴，我们接收信息全靠两只耳朵和一颗心。这种最原始的“信息传递”，反而练就了我们的专注和记性。你得真听进去，真记住。忘了？那可不行，误了事可能就是一晚上的麻烦。现在想想，这种“口过”的约束力，比现在微信上发十条消息都管用。
当然也有搞砸的时候。有一次，我妈让我去合作社打酱油，特意“口过”：“要散装的，一毛钱的，别买成瓶装的啊。”结果我路上光顾着看蚂蚁搬家，到了柜台，脑瓜子一懵，张嘴就来：“阿姨，打一瓶酱油。”钱不够，臊得脸红脖子粗地跑回家。为这，吃了好几天“白灼”蔬菜。这事儿让我明白，“口过”不是耳边风，吹过就散，它得落进心里，变成行动。
如今啊，信息太方便了。什么事儿微信里打一行字，甚至发段语音，就算交代了。那种面对面、一字一句的“口过”，越来越少了。可我总觉得，少了点什么。少了那种眼神的交汇，少了那份当面托付的郑重，也少了我们屏气凝神、生怕听漏一个字的认真劲儿。
偶尔回父母家，他们还是会习惯性地“口过”我：“冰箱里带了饺子回去，记得冻上，明天煮了吃。”“路上开车慢点，到了发个信息。”我一边应着，一边仔细听着。这些细细碎碎的叮嘱，好像又把那个小心翼翼端着酱碗、生怕任务完不成的小孩子，给唤了回来。那份透过言语交付的、沉甸甸的牵挂与信任，一直都在，从未离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