全国色影院
全国色影院
前阵子路过老城区，发现以前常去的那家电影院彻底关门了。招牌拆了，大厅改成了生鲜超市，门口飘着水产区的味儿。我站在那儿愣了会儿神，脑子里闪过好些画面：昏暗大厅里浮动的光柱，翻动时会哗啦响的座椅，还有散场时亮起的灯。那感觉，像是记忆里的一块地方，突然被现实给“征用”了。
这让我想起“全国色影院”这个有点年代感的词儿。现在年轻人可能不太明白，这说的不是放那种片子的地方。在更早的年月里，全国上下，从大城市到小县城，电影院的模样、放的片子、甚至座椅那股陈旧的人造革味道，都差不多。它是一种标准化的文化供给，像一张巨大的、覆盖全国的银幕，播着同一束光。那时候，看电影是件挺有仪式感的事儿，你得穿戴整齐，按时进场，在黑漆漆的环境里，集体进入另一个世界。银幕上的色彩，就是全国人民共享的“色”。
后来，事情慢慢起了变化。电影院开始分级了，有的成了豪华的影城，真皮沙发能放平，爆米花口味五六种；有的坚守在老地方，票价亲民，放些老片子。更重要的是，那块银幕飞出了电影院，钻进了千家万户的电视机，又跳进了每个人的电脑、手机和平板里。现在谁还说“去电影院”是唯一的娱乐呢？我们手指一划，就能挑片子，随时暂停，快进，或者同时开着好几个窗口。
这么一想，“全国色影院”其实并没有消失，它只是换了个形式。过去，是我们去一个固定的地方，寻找那束统一的光。现在，是无数道色彩各异的光，穿过光纤和基站，主动找到我们，把每个人的小屏幕，都变成了一间私人影院。选择权是海量了，可有时候，我反倒有点怀念当年那种“别无选择”的专注。大家看同样的故事，为同样的情节哭或笑，走出影院还能聊上半天。现在嘛，你刷的剧，我可能听都没听过，这种共同的文化记忆，好像变稀薄了。
不过，怀念归怀念，路总得往前走。现在的“院线”，概念大多了。短视频平台是个超级影院，一刷就是几小时；知识付费平台也算，听人讲课像在看单人脱口秀。关键是，我们得知道自己想看什么，别在信息的片海里迷了路。以前是影院放什么，我们看什么；现在是我们选择看什么，算法就拼命推荐什么。这感觉，像是从集体食堂，一下子跳到了自助餐厅，琳琅满目，但也不能瞎吃，容易撑着，或者营养不均。
那个下午，我在变成超市的老影院门口又站了一会儿。里面传来扫码枪的“嘀嘀”声和顾客的交谈，热闹得很。你看，一个时代的功能结束了，新的生活就填进来。文化消费也是这样，老的“全国色影院”成了记忆里的一个符号，而新的、更多彩的、也更需要我们自己去筛选的“影院”，正24小时不休地在每一块屏幕上上演。这说不上是好是坏，它就是发生了，我们都在其中，既是观众，也在无意间，成了自己那方小小银幕的编排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