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人的鸡
女人的鸡
你看到这标题,可能愣了一下,心里犯嘀咕:这说的,是家里养的那种喔喔叫的公鸡母鸡,还是别的什么?别急,咱今天聊的,还真就是实实在在的鸡,那种在农村院子里溜达,会刨土会下蛋的鸡。
这事儿得从我二姑说起。二姑住在城郊,有个小院子。前几年不知怎么的,迷上了养鸡。不是那种养一大群卖钱的养法,就是纯粹喜欢。她养了五六只,有芦花鸡,有乌骨鸡,每天清早拌食,傍晚收蛋,乐此不疲。我起初不理解,城里超市鸡蛋又不贵,何苦自己折腾?又脏又累的。
有一回周末我去看她,她正蹲在鸡舍旁边,手里抓着一把小米,嘴里发出“咕咕咕”的呼唤声。那几只鸡就围着她,一点也不怕人,有一只胆子大的,还跳起来啄她手里的食。阳光洒下来,照在她花白的头发和那些油光水滑的羽毛上,那个画面,突然就让我心里动了一下。
我搬了个小马扎坐下,看她忙活。她一边给水槽换水,一边跟我唠:“你别小看这几只鸡。它们可精着呢。那只芦花,最霸道,吃食它先上;那只乌骨,性子静,下蛋也稳当,蛋壳颜色偏青,好看。”她说起这些的时候,眼睛里有光,那不是看家禽的眼神,倒像是说起自己家里几个脾气各异的孩子。
我这才琢磨出点味道来。这“女人的鸡”,它不单单是家禽。它好像成了生活的一个锚点,一个实实在在的寄托。现在日子过得快,什么都方便,手指一点,外卖到家,商品琳琅满目。可有时候,人心里反而空落落的,抓不住一点实在的东西。二姑这几只鸡,给她带来了一种“确定的收获”。今天喂了食,打扫了窝,明天就可能收到一枚还带着温度的蛋。这种付出与回报,直接、坦荡,看得见摸得着。
这让我想起了另一个朋友小雅。她在阳台上用种植箱种菜,也念叨着类似的感觉。她说,看着种子破土,慢慢长高,那种生命力,能给人充电。这和二姑养鸡,好像是一回事。她们在寻找的,或许是一种与生命本源、与自然节律的微小连接。在这个连接里,人能喘口气,能感觉到自己不仅仅是螺丝钉,还是一个能培育、能守护点什么的人。
养鸡当然有麻烦。鸡会叫,邻居可能有意见;会有味道,得勤打扫;还可能生病,得操心。但这些具体的、需要动手去解决的麻烦,反而构成了一种真实的生活质地。它对抗着那种虚拟的、悬浮的无力感。二姑就常说,烦心事儿多了,去院子里看看鸡,看它们傻乎乎地刨土找虫子,心里那股郁气,好像也能散掉一些。
所以啊,这“女人的鸡”,它像一个符号。它代表着一种主动选择的、略带泥土气息的生活实践。是在高楼大厦和数字洪流的缝隙里,为自己开辟的一小块“根据地”。在这里,时间慢下来,规律变得简单,人与其他生命之间,建立起一种朴素而温暖的关照。
离开二姑家的时候,她非让我带上一小筐鸡蛋。蛋不大,形状也不那么规整,有的还沾着一点草屑。我拿回家煮了,蛋黄金灿灿的,特别香。吃着这枚蛋,我好像稍微懂了一点二姑的快乐。那快乐不在于省了多少钱,而在于每天那几声咕咕的呼唤,那几枚实实在在的收获,还有那份被需要、被回应的感觉。这感觉,大概就是生活本该有的,扎实的温度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