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边作饭一边躁狂35分钟
一边作饭一边躁狂35分钟
抽油烟机的轰鸣声里，我盯着锅里的番茄炒蛋。蛋液刚滑进去，滋啦一声，金黄漫开。可我的脑子，早就跑到了十万八千里外——下午被老板怼的那句话，像根鱼刺卡在喉咙；手机里信用卡账单的数字，在眼前晃来晃去；还有，阳台上那盆半死不活的绿萝，是不是该浇水了？
手里的锅铲机械地翻炒着，心思却像一锅煮沸的粥，咕嘟咕嘟冒着焦虑的气泡。这哪里是在做饭？这分明是在进行一场毫无章法、兵荒马乱的“多线程作战”。灶台上的火，和我心里的那股无名火，好像约好了似的，一起越烧越旺。
切姜丝的时候，刀落在砧板上的节奏越来越快，嗒嗒嗒嗒，跟心跳似的。我试图让自己专注点，心里默念：“就做个饭，别想别的。”可念头这东西，你越压它，它弹得越高。刚把姜丝扔进油锅，突然想起明天早会的笔笔罢还有个数据没核实。手一抖，生抽倒多了，黑黢黢的一滩。得，这锅菜算是有了“沉重”的底色。
这种状态，我偷偷管它叫“厨房躁狂症”。身体被禁锢在方寸灶台之间，灵魂却在各个烦心事的悬崖边上疯狂蹦极。时间感也变得很奇怪，明明才过去十分钟，却像熬了半个世纪那么漫长。眼睛一会儿瞟向咕嘟咕嘟冒泡的汤锅，怕它溢出来；一会儿又忍不住瞥向静音但屏幕不时亮起的手机，生怕错过什么“重要”信息——虽然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垃圾推送。
厨房里热气蒸腾，眼镜片上蒙了层白雾。我摘下来擦了擦，世界清晰了一秒。就在这一秒，我看到了锅里逐渐成型的菜肴，闻到了真实的、带着烟火气的香味。很奇怪，那股横冲直撞的“心流”，好像忽然被这具体的味道和景象绊了一下脚。
我深吸一口气，不是那种用来平复情绪的深呼吸，就是纯粹闻了闻饭菜香。然后，我把火调小，让番茄和鸡蛋在锅里慢慢偎着。转身去淘米，水流过指尖，凉凉的，米粒在手心摩擦的触感，沙沙的，很实在。脑子里那些乱窜的念头，并没有立刻消失，但它们的声音，好像被这水流声盖过去了一些。
这叁十五分钟，像坐了一趟情绪过山车。从点火时的兵荒马乱，到中间的焦躁沸腾，再到最后关火前那一点点被迫的、微妙的平静。饭菜端上桌，卖相一般，味道也寻常。但这个过程，却让我咂摸出点别的滋味。我们每天被无数信息撕扯，时间被切割成碎片，连做饭这么件接地气的事，都可能变成一场内心的混战。也许，对抗这种“厨房躁狂”没什么特效药，就是在某个快要失控的瞬间，试着让眼睛和鼻子，帮把手，把神儿拉回来那么一点点，锚定在当下这片弥漫着油烟的真实里。
窗外的天完全黑了，我坐下来，吃了一口有点咸的番茄炒蛋。嗯，熟了，能吃。这就挺好。至于明天的事，等明天再说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