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西色哟哟
西西色哟哟
你有没有过这样的瞬间？耳边飘过一句没头没尾的话，或者几个奇怪的音节组合，它们没什么具体意思，却像一颗小石子，“咚”一声投进心湖里，漾开一圈圈说不清的涟漪。“西西色哟哟”——我第一次听到这串音节时，就是这种感觉。它不像诗，不像歌，倒像是谁家孩子在阳光下发呆时，无意识哼出的调调。
那天下午，我正对着电脑屏幕，被一堆枯燥的报表弄得头昏脑涨。窗外是灰蒙蒙的天，楼下的车流声黏糊糊地连成一片。就在这当口，手机里朋友发来一条语音，点开，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背景音，接着，一个稚嫩的声音，带着刚睡醒的迷糊劲儿，软软地飘出来：“西西……色哟哟……”然后是一阵咯咯的笑。朋友附言：“我小侄女刚发明的‘词’，好玩不？”
我愣了几秒，忽然就笑了。紧绷的肩膀松了下来。你说它是什么意思呢？它可能什么“意思”都不是。“西西”，像风吹过树叶的缝隙；“色哟”，像雨滴落在不同颜色的花瓣上，声音似乎都带了点色彩；最后那个拖长的“哟”，干脆就是一股慵懒的、心满意足的情绪。它没有负担，不承载任何任务，就像一片羽毛，就那么轻飘飘地，落在了我那一堆严肃的、有明确指向的“正经事”上。
我们生活里塞满了“有效信息”。每一句话最好都有目的，每一个词最好都能对应到某个具体的事物或概念。我们习惯了追问：“这是什么意思？”“这有什么用？”好像失去了这种功利性的丈量，语言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。可语言，它生来就这么“实用”吗？在变成工具之前，它或许只是一种声音的游戏，是情绪最直接的出口，是心灵与世界碰撞时，最初的那一声回响。
我想起了小时候。那会儿我们发明过多少这样的“密码”啊。给后院那棵歪脖子树起个只有自己人才懂的名字；把放学路上必经的那个小水坑叫作“神秘海”；几个小伙伴叽叽喳喳，就能编出一整套外人听来如同天书的暗号。那些音节里，包裹着独属于那个年纪的、鲜活的“心灵回响”。它们不解释什么，它们就是快乐本身，是发现世界的惊奇本身。后来，我们长大了，学会了标准的、规范的、不会产生歧义的语言，却好像把那种给万物重新命名的快乐，给弄丢了。
“西西色哟哟”像个小小的提醒。它让我从报表里抬起头，重新“看见”了窗外的天。灰蒙蒙的云层后面，其实有一道很淡的金边；黏糊糊的车流声里，仔细听，能分辨出不同的喇叭声，高高低低，竟也有些节奏。这串无意义的音节，像一把柔软的刷子，轻轻拂拭了我感知的毛玻璃。世界的声音和色彩，似乎又鲜明了一点点。
或许，我们都需要给自己的心灵留一点“无意义”的角落。在那里，不必追问“这有什么用”，只需感受“这有多有趣”。可以是对着一片云发呆，可以是随手在纸上画些不成形的线条，也可以，就是在某个疲惫的午后，学着孩子的样子，对着空气，无意识地哼出一句：“西西色哟哟……”
然后你会感觉到，某种僵硬的东西，正在慢慢化开。那种感觉，很轻，很软，就像那句话本身一样，没什么道理，却足够好。它不是什么解决方案，它只是一扇小窗，推开它，能透口气。这就够了，不是吗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