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梅1990陈圆圆
金?梅1990陈圆圆
这标题看着有点怪，是吧？像是把几样不搭界的东西硬凑在了一起。金瓶梅，1990年，陈圆圆——一个是明代那本说不清道不明的奇书，一个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某个时间点，还有一个是明末清初那位“冲冠一怒为红颜”的传奇美人。它们能有什么联系？
让我想想。我第一次听到“陈圆圆”这个名字，还真是在九十年代初。不是从历史课本上，而是从一部电影里。那时候录像厅正火，门口小黑板上用粉笔写着片名。有一部片子，片名好像就叫《陈圆圆》，或者是某部武侠片里提到了她。画面朦朦胧胧，演员穿着古装，故事也记不清了，但“陈圆圆”这叁个字，连同着“吴叁桂”、“李自成”这些名字，却像一枚生锈的钉子，轻轻敲进了我的记忆里。那时觉得，历史真像录像带里晃动的影像，带着雪花点，看不真切，却又莫名地吸引人。
而《金瓶梅》呢？在1990年前后的语境里，它更像一个“暗号”。书店里是绝不敢明目张张摆出来的，但总有些传闻，说谁谁家有一套“全本”，锁在柜子深处。大人们提起它，神色总是有点微妙，压低声音，带着一种混合了禁忌与好奇的神情。对我们这些半大孩子来说，这本书的名字本身就笼罩着一层神秘的光环，仿佛里面藏着对于成人世界的、不可言说的全部秘密。它是一道门缝，隐约透出些光与影，但你不知道门后究竟是什么。
你看，这就有意思了。陈圆圆，在正史与野史的缝隙里，被传说成一个倾覆王朝的“祸水”；而《金瓶梅》里的那些女子，潘金莲、李瓶儿、庞春梅，在道德的评判下，也长久地被钉在“淫妇”的标签上。她们都是被“故事”层层包裹的女人，真实的血肉与呼吸，早就湮没在男人书写的历史和欲望的投射里了。我们听到的、看到的，都是被讲述的她们。女性形象在历史的流传中，常常成为一种符号，一种工具，承载着说故事人的恐惧、欲望或说教。
那么，“1990”夹在中间，又意味着什么？那是一个奇特的年份，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蠢蠢欲动的气息。旧的铁板正在松动，新的潮水尚未完全定型。像《金瓶梅》这样的书，开始从地下的传闻，慢慢变成可以半公开讨论的“文学研究对象”。而陈圆圆这样的历史人物，也从简单的“红颜祸水”论里，被稍稍剥离出来，人们开始试图去理解她作为一个个体，在时代洪流中的漂泊与无奈。这是一种时代滤镜的微妙转换。我们开始用稍稍不同的眼光，回看那些被定了型的故事和人物。
有时候我觉得，我们看待历史，看待那些传奇，何尝不是戴着一副副“滤镜”呢？明末清初的人看陈圆圆，是看一场兴亡的引子；道学家看《金瓶梅》，是看一部劝惩的“戒淫书”；而九十年代初的我们，在改革与开放的各种思潮碰撞下，看什么都带着一种懵懂的、试图重新理解世界的饥渴。我们渴望真相，但接触到的，往往是层层迭迭的叙述。
金、梅、陈圆圆，这叁个词偶然的拼贴，倒像一把钥匙，无意中打开了一间布满灰尘的房间。房间里没有确凿的答案，只有散落一地的、对于记忆、阅读和时代印记的碎片。我们捡起一片，照见的可能是自己某个阶段的认知局限；捡起另一片，又或许能瞥见社会观念那缓慢而确实的流动。历史认知从来不是一步到位的，它总是在不同的时代语境下，被不断地重新擦拭和审视。
说到底，标题里那个刻意的问号，或许才是最传神的。它代表了一种不确定，一种探寻。我们真的读懂了过去吗？我们真的看清了那些被反复言说的形象背后的真实吗？答案，可能就像九十年代录像带里那不甚清晰的画面，需要我们在时光的沙沙作响中，耐心地去分辨，去思考。这思考本身，或许比一个确切的结论，更有意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