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夜看毛片
深夜看毛片
闹钟显示凌晨两点十七分。屋子里静得能听见冰箱压缩机启动的嗡嗡声，还有自己太阳穴突突的跳动。窗帘拉得严实，只剩屏幕的光，蓝幽幽地映在脸上。鼠标指针在那个熟悉的文件夹图标上悬停，食指滚轮滑动，心里那点犹豫像水面的油花，晃了晃，还是点开了。
这大概算某种现代人的深夜仪式。白天的皮绷得太紧，西装领带，或者工装制服，说话得掂量分寸，笑容要调整角度。到了夜里，这身皮才敢悄悄松个缝儿。不是为了寻求多强烈的刺激，更像是一种确认——确认这副躯壳里，还有些活生生的、不体面但真实的动静。
进度条开始爬。画面亮起来，声音从耳机里漏出一点点。没开灯，黑暗成了最好的掩护。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，也知道这行为被贴上过各种标签。但此刻，那些标签都褪色了，只剩下一种非常私人的体验。屏幕里的身体纠缠，夸张的喘息，情节简单到近乎幼稚。你看着，却有点出神。
想起小时候，在录像厅门口探头探脑，被老板轰走。那时觉得这东西神秘又危险，像禁忌的果实。后来有了网络，获取变得无比容易，那种神秘感啪一声就碎了。如今再看，反倒品出点别的滋味——它呈现的是一种剥离了所有复杂情境的、直白的生命本能。粗糙，但有种奇怪的坦诚。
耳机里传来黏腻的水声，你皱了皱眉，把音量调低些。窗户外有车驶过，车灯的光斑在天花板上一扫而过。忽然觉得这场景有点荒诞：一个成年人在万籁俱寂的深夜，独自面对这些被大量生产、又被大量消费的影像。你在消费什么？是欲望吗？好像不全是。更像是在寻找一种短暂的放空，一种不需要思考任何人际后果的、纯粹的感官存在。
这种感官体验很特别。它不要求你回应，不评价你的表现，不索取情绪价值。你只是一个安全的旁观者。在现实的关系里，哪怕最亲密的时刻，也缠绕着责任、期待、顾忌。而在这里，你是完全自由的，自由到甚至有点虚无。
画面切到特写，你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。椅背发出轻微的吱呀声。想起白天会议上那个咄咄逼人的同事，还有没还清的信用卡账单。现实生活的压力，像背景噪音一样从未停止。而此刻，这些影像构成一个短暂的、隔绝的泡泡。你知道它是假的，是表演，是工业产物，但它提供了一种即时的、可控的情绪出口。不需要前戏，不需要承诺，点开即来，关闭即走。高效得近乎冷酷，却也真实地抚平着某些毛躁的神经末梢。
但这出口，走多了也会腻。看久了，那些重复的动作、程式化的呻吟，会显出一种疲惫的底色。你开始快进，跳着看，寻找能抓住眼球的那几秒。然后发现，自己在意的可能根本不是那些裸露的画面，而是这点“偷来”的时间，这点完全由自己支配的、不被任何人打扰的缝隙。
这大概是一种心理代偿。白天被规训得太好，夜里就需要一点越界的错觉，来找回对自我的掌控感。未必真做什么，只是需要“可以这么做”的可能性。就像小时候明知家长不让，却偏要躲在被窝里打手电看书。看的什么内容有时反而不重要，重要的是“我在做不被允许的事”那种微妙的叛逆。
进度条快到末尾了。你打了个哈欠，眼眶有点涩。关掉播放器，屏幕暗下去，房间重新沉入彻底的黑暗。刚才那些鲜艳的、喧闹的影像，瞬间退潮，留下的是更深的寂静。身体有些放松后的倦怠，心里空落落的，但那种紧绷感确实消散了不少。
起身去倒水，厨房的灯亮得刺眼。喝下凉白开，喉咙舒服了些。回到电脑前，清空播放记录，关上电脑。这一套动作熟练得像某种固定的收尾仪式。明天太阳照常升起，你还是得穿上那身皮，应付该应付的一切。但你知道，某个深夜里，你曾短暂地把它脱下来，晾了晾。这或许不崇高，但很真实。
躺回床上，闭上眼睛。睡意慢慢裹上来。最后一个念头是：人这东西，真是复杂又简单。需要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活着，也需要一些不上台面的角落，来安放那些说不出、道不明的皱褶。睡了，明天，又是新的一天。